奚存青先问:“你听到了什么?”
“风吹沙动,动静不小。”林德面色凝重,“还有求救的声音。”
隐隐约约的求救声,就是赤原黑风最大的特点。
“错不了了,黑风来了。”奚存青眉头舒展,神色反而变得更加从容,黑风来袭,搅动得北赤原本就不多的灵气都剧烈震荡起来。
他看向裴饮烟:“大师姐?”
裴饮烟早已站起,摘下幕篱和面纱头巾,望向黑风的方向,怡然不惧:“过去看看吧。”
三个衣身雪白的人,投向了天边愈卷愈烈的狂暴黑云,那云都是如野草边缘般的锯齿状,犹如钝刀反复切割出来,云线乱扭,毫无规律,在破碎的空间深处,乃是比夜色更空无未知的漆黑,这是林德第一次亲眼目睹“黑风”的真实模样,如此狂暴却又像真正的飓风,能够粉碎途径的一切。
在空无的漆黑中,幽界中未知形态未知来历的无形生物在重复石像的求救尖叫。
林德心脏噗通噗通狂跳起来。
有多大的危险?
林德不知道,他跟着奚存青飞快靠近,幽界生物的尖叫又似乎远离了,声音弱了下去。空间风暴随着距离拉近压迫感愈强,那种破碎感给人带来的强烈的不安定感几乎无法抵抗,扭曲的破碎痕迹中是一片不明的混沌。
奚存青抓住了他的手腕,声音低沉:“跟紧我。”
裴饮烟全身绽放出蒙蒙的光辉,宛若天神下凡,带着从容又强大的气度迎接席卷而来的狂暴黑风。距离越发近了,林德听到了别的异响,像什么脆的东西被一把把拧断踩碎,低沉地轰隆着靠近。
黑暗扑了过来。
在黑暗中行走,在精疲力尽之时唐松,终于看到了隐于丛林中属于军营的几点篝火,像坠落在人间的星星,温暖而又坚定地驱散了山野密林中浓稠得仿佛化不开的黑暗,光映之下有人列队走过,影子拉得长长的,远处传来几声不知是狼还是妖兽的长嚎,而火光的亮芒让人感到无比的安心。
终于到了。
比预计的时间要拖了很多,一路上他为了适应身体上的种种异状,着实花费了不少时间
他拖着沉重的脚步逐渐靠近军营,脑海中渐渐泛起别的想法,像逐渐烧开的水冒出大泡,不停冒出来又自动破灭,把思绪搅得一团糟。
好在终于要回来了。
看守军营的士兵发觉有人在靠近,还算称职,利索地大喝一声谁,速速停下!不要不客气了。唐松低沉地出声:“是我。”
两士兵压根没听过唐松说话是什么声音:“你谁啊?!”
“唐松。”唐松一步迈出,擡头直视着两位看门的士兵,他们被他的眼神震得哆嗦了下,以前也仅仅是知道头儿叫唐松,是个很厉害很厉害的大哥,可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会在这种情况下遇到顶头上司的顶头上司,全军的老大——这就是唐松?
唐松头发有点乱,面容瘦削,眼睛却被瘦削的骨肉衬得很大,瞳仁里倒映着军营里的灼灼火光,亮得吓人。
两名士兵被他看得心里发憷,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唐松知道这两个小兵被自己现在的样子有点吓到了,若要扯出个显得亲切的笑脸的话感觉不大合适,只得继续保持原来的冷肃脸色:“这个时候,营里大部分人都睡了吧?”
一小兵小心翼翼地说:“巡逻的没睡。”
实在是一句废话。唐松没计较,说:“指一下路,取水的地方,我将就凑合一下。”
“打水的地方在那,那个帐篷后头。”小兵指着帐篷说,唐松说声谢了,走出去一步,停下说“你们不用管我,该轮岗了就好好去歇着。”
两小兵唔了声,别的也不敢说,看着唐松的背影向着打水的地方去了,直到被帐篷挡得看不见,这才收回视线,面面相觑。
“他真是老大啊?”
“我……我感觉还挺像的,很像俺老家县太爷那个气势……”
“你老家县太爷不是早死了吗?”
“是啊,是死了,但我看到他,我就想起了县太爷,他生前可威风了,板着个脸就能吓死个人,城里的人说声县太爷来抓人了,能止小儿夜啼呢。”
能止小儿夜啼的狠角色各地都有,另一人关心的不是这个,而是有点畏缩地说:“你有没有觉得他,啊,老大,是老大,他有点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