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耘玉噎住。
静默了稍许,浮竹问:“他想知道什么?”
这?这还真是直白。方才宣耘玉还在思考该怎么问才委婉不挑动关于亡妻的敏感点,不成想他直接问,既然如此他也不客气,道:“想知道您的复活计划……进行得怎样了?”
“噢。”浮竹的语气似是早有预料,“先说说你的。”
宣耘玉反问:“我说完了的话,你还会回答我吗?”
浮竹阴沉地笑了下:“有进步。”随即道,“可以一问一答。”
“那请师长先问。”
“山门给你安排的是什么样的方案?”
“第一步仍然是建立净化心阵。”
浮竹等了会,宣耘玉没有接着说话的意思,他道:“你可以问了。”
他竟然允许这么个问法,宣耘玉觉得有戏。
斟酌了一会,宣耘玉问:“请问师长现在进行到哪一步了?”
“已经凝聚出了一魂一魄。”
宣耘玉对山门给自己的安排方案只知道个大概流程,浮竹告诉他的也只是含糊其辞的概括。他成功凝聚成出了亡妻的一魂一魄,不过所消耗的力量远超他的预期,消耗大到他一个人无法承担,所以不得不聚拢帮手帮自己筹集。
宣耘玉问:“也就是说,您确认您的方法没有任何问题是吗?离成功还有多远的距离?”
“怎么,你巴不得我失败是吗?”他阴森地冷笑,紧接着宣耘玉人一轻,飞起来背重重撞开门扉,噗通掉进冰冷的海水。
宣耘玉在海水里挣扎着想上浮,然而无形的力量将他狠狠压进海的更深处,天光穿透海水映亮的范围在视野内飞快缩小,他无法与压入海水的力量抗衡,挣扎全是徒劳,好像马上就要死了。
海水骤然破开,阳光猛烈穿进来,照耀得他几乎睁不开眼,林德抓着他衣裳把他拽了上来。
“你说什么惹着他了?”林德皱眉,轻拍他后背,“有没有呛水?”
宣耘玉张着嘴呕出点咸水来,喘匀了气,面庞煞白:“还好……还好。”林德不多说什么,拖着他回去休息。等他平复下来了再问详细情况。
宣耘玉老实把自己问答得来的讯息全说了遍,包括最后一段话,“你这么问,确实冒犯了。”
“他是真的想要你死,我跟他还稍微拉锯了一会才把你救上来。”林德抱着胳膊,抿着嘴沉吟一会,看向奚存青,“大哥你怎么看?”
“他的研究确实出了问题,被你问到痛处了才恼羞成怒想杀了你。”奚存青神色平静,“你还是太冒险了,不该这么早就问,起码要等知道他具体出了什么状况再问,接下来恐怕再难交涉了。”
宣耘玉张了张嘴,满脸羞愧。觉得自己嘴太笨,连说话都不会说了。
“要不,我去找他?”林德提议,“我刚和他打过交手,他应该对我感兴趣,敢和他对着他干的人不多见。”
以目前的状况,林德确实是最适合前去交涉的人。但奚存青怕出什么状况的话,林德对浮竹的教宗秘法无从防御,从众识之海层面发动的攻击,普通的法器符箓根本难以抵挡。
“还是我去。”奚存青下定决心,让林德去他不放心,也太危险,事到如今,干脆自己上阵最稳妥。
宣耘玉默然不语,除了后悔还是后悔,如果再谨慎一点,应该就不会落得这么个下场了……
林德反应很大:“怎么你信不过我?”
“不是信不过你,而是他的秘法手段威力太强,我对教宗种种秘法熟悉,可以抵挡一二,你就未必了,安全起见,还是我来。”
“要说挡的话,我也可以挡。”林德很不服气。了解清楚了自己神权运行生效的逻辑,他的力量本就与众识之海息息相关,还真不怕浮竹通过众识之海来影响如何,相较于他而言就是纯班门弄斧了。
“不行。”奚存青隐约猜出了什么,不同意。林德坚持要求,两人拉锯了好一会,奚存青不得不说:“你得起誓,你会把从头到尾的对话一字不漏的转述给我。”
宣耘玉莫名其妙地看着两人。
林德答应得相当痛快:“我起誓!”
林德指天指地神色庄重地发下大誓,总算让奚存青勉强安下了心允许他去。
答应了是一回事,能不能找上浮竹他人又是一回事。奚存青看了看浮竹送来琴音的信封,判断信封封入琴音用的是教宗特有的传信法术,不是指定收信人无从读起,相应的这项法术很消耗力气,也是有迹可循的。
空信封燃起金色的火光,飘出细细长长的烟,奚存青手一拍,将金色火光压成一个球,送给林德:“循着烟去吧,万事小心。”
林德接过火光球,笑得极其开朗:“放心,去去就回。”
不远处的浮竹似有所感,猛地擡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