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说不准。”
林德沉默下来。
“来的人不管是谁,都打不成了。”他把缴获来的刀抽出来在烛火下端详了会,刀上镌刻的铭文不是印象里任何一种符文字,只可能是翳云古文字,跟鸟兽爬的足迹差不多。
“大哥你看得出来这刀上刻的什么吗?”
“看不出来。”奚存青都没看刀,“教宗破译翳云古文字有部分内容是从佩刀镌刻铭文出发对照的,不过这部分内容很少也很单一,都是一些从古流传的祝福语,重复性非常高。”
就像大西勒对白淳刀的祝福一样?林德细细抚摸着刀身铭文,好奇它是因何挥舞时会刀刃会泛红光的,试着挥舞了两下,红光乍现,但留神注意,刀刃本身发不了光,更像是刀身铭文绽放出来的光芒在快速挥移时偏转出现的血光。
有意思。
他收起刀,看了眼宣耘玉,发觉他脸色很不正常:“耘玉怎么了?”
“中了巫术,等他们找上门来,向他们要解药。再不行我带他去青浦找人。”
“青浦巫术不是和翳云不对付?”
“是不对付,但是青浦巫术有很多都是吸收了翳云流派的,下在耘玉身上的巫术对青浦巫师来说应该不难解。”
“懂了,我们在这守株待兔。”林德大马金刀地坐下来,一手拄着缴获来的妖刀,活似某位凶神恶煞的守门神。
长夜漫漫寂静,为防无聊,奚存青开始讲故事。翳云流传甚广的三年一度翳云大巫与青浦巫师斗法的故事,你来我往,蛊巫偶毒样样俱全,花样百出,最后的结局一定是不分上下,两方悻悻收手。
实际这个故事掺水有多大可想而知,教宗认真考据了这个故事的起源,验证得来的结果是翳云大巫惨败于青浦巫师,不得不躲在圣山上休养好几年都没出来。
“自古巫医不分家,青浦和翳云两地的巫师既是玩弄巫术之人,也是精通草药医学的医师,翳云巫师尤擅长调配影响人情绪感知的巫药,青浦巫师更擅长沾染了鬼物阴灵之后的疗愈配方。”
“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前者应该更受欢迎些?”
“那可不,被鬼缠上是非常稀有的状况,而那种事,上了年纪又有点钱的,都是硬性需求。”
说到此时,奚存青呼出了一口气。
这声气非常悠长,林德立刻警觉起来,观察起四周,发觉空气中飘荡着如水中丝绸缎带晃荡的粉红雾气。
雾气的粉红色调与深巷中的小红楼墙面色非常相似,不过小红楼面漆色历经风吹雨打,多少有些褪损,这里的色泽更浓郁明艳,烛光昏暗闪动,雾气朦胧梦幻,如果不觉得危险的话,甚至是非常浪漫的场景。
“这么快就来了?比我想的要快点,就是这个场面不太像会客的,像老鸨。”林德起身甩了甩妖刀。
奚存青开口了:“来者是客,何不好好坐下来聊聊?”
雾气并未散去,视野内也没出现人,林德拄着刀,直觉里这件屋内似乎正变得非常奇怪,说不出来的奇怪,就好像这间屋子正在被赋予生命力,在屋里的人自动变成了在胃里的食物,粉红雾气是这头巨兽的胃酸。
哪怕奚存青之前为了散避尘香的味儿将门窗大开也不管用,雾气就这么在室内萦绕不去。对方不现身,也不采取下一步动作,一直毫无动静的对峙很容易让人焦躁起来。林德决定伪装一下焦躁的心态,他先叫了浮竹,再叫宁疏,再叫温行远,理所当然地没有得到回应,他开始问候三人母亲的私人生活,并逐渐顺着血脉谱系扩展到其他亲戚身上去,当然他嘴上骂骂咧咧的,实际面无表情。
奚存青已经撑起了玉骨伞,玉骨伞只能容下两个人,他还要护着宣耘玉,林德看着是相当不爽,一脚踩上凳子:“有办法没?”
“等天亮。”
“天亮?”
“相当多民间传说破蛊的方法是先把蛊引出来,再到正午时分进行仪式把蛊虫弄死。白天代表光明与阳气,就算破不了巫术,也能影响到巫术施展后的一些状态露出破绽,除非我们运气不好,明天是个阴天。”
“你完了,你个乌鸦嘴。”林德清晰地察觉到自己心里咯噔一下,“我们得出去看看。”
奚存青看了他一会,叹口气:“我检讨,我反思。”
“别反思了,我们一起出去。”
宣耘玉呜呜啊啊,非常沮丧。
“别呜呜啊啊,这事与你无责,别想太多。”林德趴在窗上往外张望了下,外面还是黑漆漆的,什么光亮都没有,当然不能仅此就认为外面还是他们刚进来时那个“外面”了,等出去了才知道。
以现在的情况,能不能出去还是两说。
奚存青撑着伞搀着宣耘玉跟在林德后面,宣耘玉更想自己走的,但是他发现自己现在不光哑住了,甚至浑身都使不上来什么力气,不禁为自己如此轻易就被暗算到而万分羞愧,奚存青依旧淡然问,搀着他不快不慢的跟着林德下楼,打前头的林德一看到下一层脱口骂了句:“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