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录官跪得笔挺:“我们想回来,自然是因为后者。”
它们流落在外,几乎与母海断绝了一切联系,好不容易回到母海归属的世界,恍然发现现实与他们记忆中的故乡早就不是一回事了。败了太久太久,故乡早已被其他种族侵占,更可笑的是空有特殊力量的它们打不过侵占故园的敌人,狼狈逃窜。
林德听着想大笑三声:哈哈,狗东西,你们也有今天!
丧失故园,甚至连回去的路都没有。陷入进退两难的绝望,族群同胞开始指责记录官的独断专行。稀里糊涂从沉眠中醒来,稀里糊涂和一帮莫名其妙的人打了一架,然后门开了,好不容易回到家乡,却碰上难以匹敌的强大对手,折损了好些本就不多的同胞,如果不是记录官没事找事,他们依旧是原来星球上最强大的种族,何必回来受辱?
记录官清楚,如果不回来,它们也永远无从知道故乡是什么情况,还是会心心念念想着回去,重振族群的荣光。眼下的境况需要有一个人承担起责任,最早是前任记录官带头策划了这一切,既然顶上看这一职位,就不得不承担起收拾烂摊子的责任来。
既然不能前进,就只能想办法后退,回去,找到那个神的碎片——尽管是碎片,依然蕴含无限可能。
为了族群延续,丢掉个体尊严跪下认错根本不算什么事。记录官对此心平气和,向林德解释族群商讨之后得出的新计划:它们愿意承认林德就是它们从古开始信仰的神,从始至终的神,只要祂愿意接纳它们,它们就是祂座下最忠实的利刃,足以毁灭原来世界的任何一方势力。
建立足够的威权与信仰,祂和它们即有机会再度升变,从原来世界较为低级的“海”晋级到更广阔的、力量更强大的“海”去。
林德不信它会忠心耿耿的许诺,骗他妈鬼呢。但是他对“升变”很感兴趣:“升变具体是怎么一回事?”
记录官知道他一定会对这个概念感兴趣。耐心解释说,升变是独属于它们种族的能力,只要它们信仰的神越完整、越强大,它们能从“海”中汲取的力量自然也更强,其实现在的它们尽管打不过侵占故园中的敌人,打一些普通的“海”也是绰绰有余,只要威权与力量扩散到足够地步,累积到可以升变的层次,林德所属的神格碎片就有升变成“完整”的可能,而且这个可能性还不低。
记录官眼神热切:“只要您升变成完整的神,我们就会不断发展强大,我们攻占过的海也会融合变为更强大广阔,海所归属的世界也会迎来翻天覆地的变化,变得更发达,更繁荣,这是互相反哺的好事。只要您同意!”
第一句就听出来不对了。林德心里冷笑,去打别人?凭什么打?他们连开“门”都是借助安法达贝或时空机器,本身没有能力开“门”的族群,还信誓旦旦的要去攻打其他的“海”?这不痴人说梦吗。
再者,去打“海”就等于侵占他人家园,什么升变之后也会带动众识之海升变,林德不敢信,也不能信它的承诺。
陷入沉默,记录官仍旧跪着,不作一声。林德只觉得疲惫,他离得这么近,也不知道能不能窥到他的心思,摆摆手:“你先回去吧,我再想想。”
“不用,我可以一直跪在这里,直到您愿意谅解我为止。”
林德脸色变了:“你就算跪在这里一年也没用,而且这点时间的跪对你算什么?不用这么惺惺作态,你要是真的想奉我为神,那就立刻、马上,滚回去!”
记录官干脆利落地站起来:“好。”一闪身就离开了。
到底还是没真的“滚”回去,林德呵呵两声。冷静下来,心口犹自在砰砰狂跳。
他还是紧张。
记录官强大,无情,为了族群可以不顾一切。林德怀疑哪怕他勒令记录官去吃屎他都会毫不犹豫,一想到他就烦躁起来。
碰上这般手段凶蛮不顾一切的崽种,该如何对付?
林德咬着手指焦虑地在屋内走来走去。要想顺利用时空机器逃走,恐怕还是得借助记录官这条脉络……如何利用?怎样防备它们不紧紧咬上?
他思考着,屋内系统响起奇特的语言,紧接着就听到安法达贝的声音:“林德,你还好吗?”
“我还好!”林德马上跳了起来,“你们怎么样了,出去干什么?”
“我们去找记录官它们谈判了。”水空澄道,“临走时怕你遇上危险,在你附近下了护界咒。”
安法达贝说:“我也有下哦!”
林德如遭雷噼,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你们去谈判……见到记录官了没有?”
水空澄眉头微皱:“当然是见到了……难不成你刚才也见到了?”
林德登时面如死灰。
安法达贝也严肃起来,第一时间去查看自己下的护界咒,当然还完好无损,挠挠头:“这下麻烦了。”
连安法达贝的异域法术都不管用,林德真想不到有什么可以克制它们的东西,就算是先代文明,不也被它们的病毒耗死干净?
恍惚间看到安法达贝在用力摇晃他的手:“醒醒啊林德!我们还没输呢!我跟你讲我们和他们谈了什么……”
时空机器是贵重精妙的物件,需要定期保养维护,也不可能一直开启不停产生时空裂隙。此世界文明使用时空机器的频率不高,而东西落到它们手中,几乎从未停歇,现在就机器的状况已经陷入相当岌岌可危的状态,稍有不慎就有爆炸的可能,涉及到时间与空间的法则,它们也不敢乱来,安法达贝去和它们谈判的第一大成功,就是争取到了它们同意先停止时空机器的使用,并让渡出一定区域允许时空机器的运维人员进行维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