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师傅认得他?”
“名字取得这么好,怎么不认的。”裁缝笑笑说,“他老子以前也是个会文墨的,就是不懂种地,心气又高,总考不上,日子过得穷得要命,得痨病死了,他娘被他老子传染,也病死了,就剩他一个。”
裁缝师傅轻描淡写地说出如此残酷的现实,惹得林德沉默了下。
裁缝笑道:“我随口说的,这世上穷苦人多了去了,他还不算最惨的。爹娘两个还留了一点一亩三分地给他,饿也饿不死。”说着咬断线头,轻巧打结,将新衣服叠好交到林德手里:“行了。”
林德拍了拍这件新棉袄,手感还是蛮软的,但是芦花不咋保暖,混入里面是充数,这样一件不太保暖的棉袄到他手里,他会来闹么?
想了想,林德想把这件棉袄送到他家里去,省得他在店里闹,惹得掌柜颜面上不好看——虽然这个理由有点无端揣测,还有点拙劣。
和宋明打过一声招呼,林德就抱着棉衣去找奚存青,他不知道他具体住在哪,不过那天是在磨盘旁的柿子树附近见到的,他回家也应该走那条路吧?
他抱着衣服在柿子树附近等他过来,探头探脑,等了好一会,还真等着了。奚存青扛着锄头,带的水葫芦应该是喝空了,挂在锄头把上一下下晃得轻快。
他远远看到了林德,停下脚步,有点意外:“这么快就做好了?”
“因为你是最迟来做棉衣的一个。”和他下地时间一样,天气已经冷起来了,他才来订做。
奚存青走过来,没什么表情:“我看看。”把锄头放下来夹在腋窝下,抓起棉衣披在身上试了半边袖子,长短合宜,扣上正好:“挺不错的。”
林德抱着手:“不觉得冷么?”
“平日穿着足够了,冬天又不用下地。”
他还是那副冷淡样子,林德觉得他好生无趣,也不知道自己瞎操的什么心,闷声走了,走的时候却感觉他好像在看着,目光一直跟了很久。
布庄生意冷清了,连最老实的宋明都开始想着犯懒。林德和他商量了下,决定轮流看店犯懒,保店里东西不丢就行,非常公平。
他平时仍要去河边过“钓鱼瘾”,宋明迷惑地问:“怎么你钓了这久,没见着你钓一条鱼上来?”
林德乐呵呵地说:“我钓鱼就图钓上来时一瞬间的乐趣,至于鱼不重要的,我没灶又没锅,怎么做鱼吃?不如放了。”
宋明笑道:“这话就差了,你没锅,我家可是有啊。下次钓了鱼告诉我一声,咱打烊了去做鱼吃打打牙祭。”
“好嘞!”林德爽快答应。
提着钓桶到河边,林德现在挖饵装样的功夫都懒得去做了,直接空钩甩下去,反正也没人凫水到底下看鱼钩上有没有饵,愿者上钩,自己闭着眼在钓竿一边打坐静修。
他沉浸在吐纳天地灵气的虚游感时,面上突然溅上了一泼水,一下把他打醒了。
他生气地睁开眼,想是哪个顽童故意作弄他来得趣,没想到水中站了个半身湿淋淋的人,一手托着他的空鱼钩,神色平静:“你都是这么钓鱼的?”
这不是钓上了个你吗?林德脑海里莫名其妙蹦出这个想法,随即涌上心头的是一阵说不出的心虚:“关你什么事!没准是这河里的鱼太机灵,把我的鱼饵吃了。”
“是吗。”奚存青施施然的,“方才我从你坐下来的时候观察许久,你的钓竿一点动的痕迹没有。”
林德梗着脖子强辩:“我这是仿效古人之风,愿者上钩!”
“那我这算是上钩了?”
林德不争气地心跳快了一拍,奚存青爬上岸,他光着身子,常年劳作让他看着精瘦而有力气,臂膀微微起伏凸显出不明显的肌肉线条,水流从他晒得有些黑的肌肤上淌下来,滑过腹部,自然而然就能看到更
林德看着觉得脸有些烫,骂道:“你下河洗澡衣服都不记得放哪了么,干嘛要在这上岸?故意遛鸟是不是?”
“这不想看看你的钓桶什么样子嘛。”奚存青掀起钓桶盖,“都积灰了,你坐这到底图什么?”
“关你屁事。”林德正视前方,既无心修炼也无心钓鱼,只盼着他赶紧走。
他听到奚存青低笑了声,重新跳入水,自在闲游:“不下河玩玩?”
林德拢了拢衣服:“都深秋了,水冷得要死,我才不下去,你也不怕冻死。”
“我身体好着呢。”奚存青说,慢悠悠地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