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德想赌一把试试看,心里又没谱。对死亡的恐惧是生物的本能,即便觉得这个世界有可能是梦境,也不敢轻易下赌。
纠结了半天没纠结决定来,把自己想累了,闭眼一迷糊就睡过去了。
醒来又是无所事事混日子的一天,他思考自杀的方式,怎样才能去世得最快而且没痛苦,还要不让人——让奚存青太快发现。
上吊,还是吞金自杀?林德纠结了会,上吊觉得疼,吞金觉得嗓子噎得慌,毒药还要花钱买,药堂还未必肯卖。想来想去,大概是走河里淹死又快又无可挽回,水深到一步地步,想后悔都没得机会,他不会游泳。
中午奚存青又偷偷摸摸地来,送了他一个活灵活现的竹蜻蜓,还有一把芦苇片,说昨天的兔子可能太难编了,他今天想了个简单的,教他怎样编一条鱼,编鱼简单。
林德兴致勃勃地跟着他编,的确简单又不费劲,很快编好了,奚存青用一根芦苇丝将两条小鱼拴起来,绕了一个活环挂起来,抖抖:“好看吧,给你。”
林德拨着小鱼儿玩,突然有些舍不得自杀了,
奚存青待他这么好,要是梦醒了就什么都没有,他人也不在了。如果不是梦……奚存青该有多难过啊?
“得水,得水?你在想什么?”奚存青手在林德眼前晃晃,林德晃过神来,“没什么,我在想,明天学编什么?”
“我教你编柿子吧!柿柿如意,过年了,要讨个好彩头。”
“好啊。”
第二天的约定就这么定了,奚存青离开后,林德踮脚把双鱼挂上窗上的一枚钉子,看两条鱼儿微微晃动,有些出神。
舍不得奚存青,也怀疑这个世界的真相。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沉迷幻境越陷越深,不是好事!
他吐了口气,决意去河边寻“死”,倘若猜想正确,他会挣脱这个梦境世界回到现实。
布庄打烊,林德等老板和宋明都回去了才悄悄行动,出门直奔河边,风萧萧兮溪水寒,他内心并无太多悲壮感,只有怀疑自己猜想的犹豫,一步步往前,足尖浸水——嘶!好冷!
林德咬牙,不管都要试一试,忍着冰寒的流水往前,水面从脚踝迅速淹过膝盖,冷得他直打颤,双腿木得几乎丧失了知觉,僵硬地挪动着,很快像是踩到了什么一样,往前失控地绊了一跤,扑入水中。
这下好了,还是河伯干脆。
出于身体的求生本能,刚落入水里林德还下意识地挣扎张口呼吸,呛进一大口水又咕嘟咕嘟从鼻孔中喷出。
深冬的水包围了他,高效率地夺走躯体热量,黑暗的水下看不到任何东西,也没有死前的走马观花。他停止挣扎,任由自己沉向河底。
水流的紊乱激烈起来,有力的双臂环抱住了他,奋力往上游去,冬季水浅,很快就冲到了河面,哗啦声中林德被冻得激醒过来,咳嗽着呛出一大口水。奚存青喘着粗气把他带上岸,扒开他的嘴让水流倒出来,又附身贴下来呼气。林德感受着他激烈而急促的呼气,心里苦笑我还醒着呢,就是说不出话,奚存青紧张地一阵对口呼吸加上按压,把人抱起来拍背流水,折腾了好久才看到他眼睛是睁着的,气急败坏的大吼:“你干嘛寻死啊!”
林德冷得说不出话,脸色青白,奚存青反应过来这里不是适合说话的地方,他下水救人,此时也冷得够呛,穿上扔地上的棉衣,抱起林德往他家赶。
回到家奚存青马上点起灯,把林德身上的湿衣服剥了,用布巾擦干身体头发后塞进尚存热气的被窝里,翻腾出衣柜中所有的衣服盖在被子上,自己匆忙地捡柴烧水,水烧热后灌了个汤婆子送到林德肚子上,再浸湿毛巾,把林德额头、掌心、脚心好好熨了熨,熨了两三次,林德冻得青白的小脸终于回复了些血色。
奚存青一阵紧张的忙活折腾也出了一身汗,用最后一点水煮了生姜,晾到温热的时候搀着他喝下,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脸色训斥:“你真疯了不成!”
林德说不出话,也不敢说话,脸埋在被窝里,小小的巴掌大。
奚存青看着看着气消了,大半夜折腾这么久,劳累之后是沉重的疲倦,他脱下棉衣盖在林德那一方,吹熄蜡烛钻进被窝。被窝暖烘烘的,就是盖两个人稍微有点盖不住,他将林德肩膀揽过来,忽然一僵。
他脱了林德的湿衣服,现在被窝里的人浑身赤裸,被热水熨得又暖又软,揽进怀里,以奚存青肚里不多的墨水瞬间蹦出了一个词:温香软玉。
林德拱了拱,主动伸手抱住了奚存青,呼吸气流吹拂在锁骨上,酥酥的痒。奚存青一时不知道该把手怎么放,僵硬了半天掖了下被子,手收回来时碰到林德嵴背,肌肤光洁细嫩胜若处子,又僵住了,下意识里居然还想再摸摸。
他的动作比他的理智回笼来得更快,醒过神的时候已经摸上了,指尖穿过林德微湿的发丝,抚摸过脆弱的脖颈和起伏柔软的嵴背,林德贴在他怀里没有闪躲,居然是默许的态度。
奚存青一下脸红了,觉得自己做出这般下流举动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有点慌张地想转个方向,被子蠕动把铺的衣服带了些下去,他又伸手去抓回来,这么一折腾,被子起伏扑扇灌进冷风,林德呀了声。
奚存青只好转回去和他面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