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得水眨着眼睛,想起林得水说,大小传铃地深深的地下,有无数肉太岁,被啃食后能恢复如初,因此养活了数量庞大的虫豸。
他脑海中翻涌起奇特的画面,以及遥远的、时而清晰时而模糊的话语,仿佛有人握着他手给他讲故事。声音断断续续:“……生物说,地下到处是这样会呼救的石像。”
“教宗派出了个小队调查……”
“石像会流血。”
“石像出不了北赤原。”
林得水忽然发起抖来。
奚存青怕他发出什么骇人的声响,赶紧抱住他捂住他嘴,同时急掐清心诀。而清心诀对林得水毫无作用,他依然大睁着空洞的双眼,张着嘴,宛如濒死的人竭尽求生本能仰着头在水面呼气。
巫云山也被可怕的诅咒笼罩,所有活着的生灵都无法离开巫云山!
那是只有神明才能解开的诅咒。强烈的旋涡,世界之间洞开的门,两个世界之间的差距将非凡的力量牵引虹吸走,于是乌云散开,诅咒消失。
一切零落的东西好像都被串了起来,脉络清晰。
“你要去哪里?”
“我们要撤到帕赛尔高原去了,那是我们最后的基地。”
“……战线已经退到这个地步了?”
“看谈判能谈成什么样吧,谈得好的话,我们还能保住一亩三分地。”
“我们还有两亿多人口,这么多人,帕赛尔高原怎么塞得下?”
“地面不够,还有地下呢。工程队已经在开发了。”
“上级……还真是乐观。”
泪水疯狂涌出,强烈的被欺骗的痛苦啃噬着心脏,世界白炽得像即将融化,泪水湿透帕子,奚存青心疼又着急,不得已擡手打晕了他。
在昏迷过去的黑暗里,林得水跌入了更深层的梦境。
他看到风蚀的城市里爬出密密麻麻如海潮般惊人多的虫豸,速度奇快地涌上来,高大的驼兽惊恐地发起狂,一脚下去就能踩死大片大片的虫豸,爆出或红或绿的腐臭汁液,然而抵挡不住更多的虫子攀爬上来,毒牙穿透厚实的皮毛,累积发作的毒素发作,山丘般的驼兽轰然倒下,很快被虫群淹没得看不出形状。周围有人尖叫,虫群在屠杀,阴沉沉的黑风欺压下来,飞沙走石,
黑风无情地吞噬一切,卷走一切,奚存青死死拉住他,目眦欲裂,他大喊:“抓紧我!”
林得水胳膊被拽得生疼,好像马上就要生生拽断了一般,他受不了,再这样下去,不仅要赔一条胳膊,还会连累奚存青。
所以他松开了手。
奚存青瞪大眼睛,不顾一切地想追上来,林得水宛如一片渺小的飘叶,无力地被卷进了黑暗深处。
黑风内的世界竟是别有洞天。
“地”上浮动着尘灰般淡淡的雾气,雾气中是一尊尊掩埋大半身的灰色石像。
它们会呼救,会流血,是肉太岁,也是凝固的尸体。
林得水战战兢兢的,泪水爬满脸庞。他手颤抖着抚摸附近一座石像的脸庞,脑海中奇异地勾勒出了石像的本貌,是个眼睛圆圆的稚气的女孩子。
“你是……”他声音很轻。
潮水般的声音涌了过来,铺天盖地的,全是“救救我”“救命啊”“好痛”。
无数的声音无数的痛苦,莫名的力量涌动,疯狂地吞噬了这些可怕的负面情绪.
林得水心脏难受得好像要炸裂,更惊恐于自身的变化,急切地想要停下来,可是根本停不下来。沛然的力量在吸收在转化在升变,通过血脉与心灵的契约穿隔遥远的世界,众识之海沸腾起来,世界喧嚣,他无比痛苦。他觉得身体轻飘飘起来,像泡在一团温暖的水里,浮动的天光在狭窄的视野里涌动,宛如被蛋壳好好保护起来的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