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存青坐起来,无奈叹息:“好狠的心呐。”
“都和离了让你亲亲抱抱就差不多得了,别蹬鼻子上脸。”林德翻了个白眼,坐下来先谈正事:“我去皇宫听了听大国师他们开会,感觉应该出现了个新的厉害角色,比大国师实力还要强,凑两三个大臣在那演戏。我知道他们演戏,他们也知道我在偷听,奇怪得很。”
“这么猖狂?”奚存青也正色起来,“夜庐的调查还需要时间,等那边追踪到搜捕人魂的妖是谁,这边就可以行动起来了。”
林德点点头,一下没了话说。
室内气氛陷入诡异的寂静,两人对视良久。奚存青拢了拢头发,露出一个春风化雨的微笑:“陪我去外面走走如何?”
“不去,我哪儿都不想去,我就想躺着。”
“你老是待在屋里对身体不好。”
“随你怎么说,我就是不去。”
“别这样得水。”奚存青露出恳求一般的神色,“就当是为了陪我。”
谁要陪你!大道朝天各走一边!林德心里想着,憋了半天没说出来。而奚存青已经扎好了头发,眨眼功夫便换了身衣服,准备出发了。
最后林德还是跟了上去。一出门奚存青就轻快多了,笑着说要尝尝这里的茶与菜,林德说这里没什么好茶好菜,点大的地方东西大半都是中原的,又不是不能吃,等白淳门做大做强,生活不会比中原差。
奚存青信步登上一家酒楼,习惯性地要了楼顶的雅间和最好的酒与茶,坐在窗前慢悠悠品茗,问林德想在这个地方待多久。
林德喝了茶,说话也不冲了,平和地开口:“想待多久就待多久,等到城市变好了,不需要我管了,我就去闭关。”
“真的不考虑和我复婚?”
“我不想。”
短暂的沉默后,奚存青又轻声问他想不想去云湖看一眼。
“云湖……该看的我已经看尽了,何必再去?”
奚存青对他这个态度有点头疼。
要说林德态度如何恶劣算不上,就是顽固得让他头疼,怎么样都是一副拒绝、不行、不听的样子,叫他无从下手。
想来想去,只能叹息“宗主夫人”这个身份条条框框太约束他了,偏偏林德是那么自信张狂的人,当朝是他手下扶起来的,麾下大妖无数,又是他的道侣,可谓法侣财地权无一不具,偏偏对儒门的口水仗毫无办法。
一百年倥偬而过,奚存青以为他气已经消了,现在看来不仅没有,还因为他的再次出现熊熊燃烧起来。
他决定直接点,拉过林德的手问:“这么多年来,你就没有想过?”
不待林德开口,奚存青又说:“你摔门离开的时候我就后悔了,想拉你回来。你走得那么快,我都追不上你。”
林德心想你放屁,就凭你那遁术,真围追堵截能溜着我玩。但是他这么一说,百年前他要求和离时的场景又回忆起来了,当时他气冲冲地拍下和离书:“签字!”
奚存青看了眼和离书:“你这是做什么?”
“没看到纸上的字吗?和离!这宗主夫人的位子我不当了,谁爱当谁当!”
“宗主夫人不是什么职位,你就是我的道侣。”奚存青眉头微皱,“得水,你要是对儒门的非议生气,我理解,但是你我之间的感情岂能因为这些外音干扰?”
林德别扭又倔强地说:“反正我做不下去了,我要和离。”
“你……”奚存青这才真的有些生气了,“别胡闹!”
林德反而更冷静下来:“胡不胡闹我自己心里有数,我知道我受够这种日子了,我一天也待不下去了!”
奚存青的表情立刻像便秘了一样难受起来,他定定地看了林德许久:“你……真的想好了?”
“我想好了,我要和离。”
奚存青最终还是在和离书上签了字,东西到手。林德松了口气:再也不用去折腾着主持去办山门乱七八糟的仪式了,再也不用被儒门乃至道门同辈以挑剔的眼光看着唠叨了,再也不用顶着晚辈三分敬仰三分好奇的目光露出不太自然的假笑。
规矩与身份始终是压在他身上的大山,随着和离书生效,他觉得这些本不必要的沉重负担终于化为清气随风散去,然而天地大誓的力量却还留在他心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