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折腾,他们摸进了地铁站下的商业街,特殊时期的地铁站都经过力学结构上的支撑加固,整体没塌没坏,但满地都是震碎的大理石贴面瓷砖,踏着碎片去看商业街的铺面,不论多坚固的门都被先来者暴力撬坏了,无一家幸免,里面有价值的东西全被捞走,一地灰尘与垃圾。
奚存青在一家商铺里发现了倒在地上的折叠行军床,貌似是店主拿来午休的,吹吹表面上的灰,费了老半天的劲把床打开,试一试还很结实,高兴地招呼林得水过来·,这就是他们的床铺了。
他们继续在垃圾堆里搜罗淘宝,淘出了锅碗瓢盆、水杯,还有咖啡机、面包机。都是以前店主在店里做饭吃饭用的家伙什儿,品相完好。插座也还有电,厕所里通水,不过冲水系统坏了,角落里是大蜘蛛的天下。
林得水这辈子头回见到这么大的蜘蛛,还成群结队,网一片片的,活似进了蜘蛛精的洞府,吓得鬼喊鬼叫地冲出来,一边跑还乐呵呵地笑个不停。奚存青骂他没出息,一边找了两根伸缩杆的晾衣叉,绑紧了去戳蜘蛛网,大个蜘蛛受惊落下来一眨眼就跑得不见了,吓得林得水又蹦跶又尖叫,无人的地铁站回荡着欢乐满满的笑声。
基础生存空间腾出来了,两人坐在废墟里煮熟从军营带出来的单兵自热口粮,并坐着吃饭,吃完饭歇一会还要继续清理满地垃圾,去附近商铺探查情况,搜罗有用的东西,寻找还活着的人。
“是全市都被打烂了怎么的。”林得水一边走一边叹气,“一户人家都没有哎。”
奚存青声音沉稳:“再找找,没准还有呢。”
林得水拎着根铁棍子四处敲敲打打,时不时喊一声:“有人吗!”声音在空洞洞的楼宇间回荡。
他看到夹缝中生长的幼树,落在地上左顾右盼的小鸟,一个个圆乎乎的:“哎,麻雀兄弟,能不能告诉我你们在哪找吃的,吃得这么肥……”稍微走近一点,小麻雀们呼啦啦飞去,落到另一边去了。
“嘿!”林得水摇摇头,继续往前走。
市面上的店铺基本都经过轰炸和洗劫,林得水行走半天,收获了一罐黄瓜味可乐,可能因为这个味道实在太灾难了才被嫌弃地扔下,他珍惜地收好,继续边走边叫人。
“别叫啦别叫啦!”一个人从废墟中探出头,“干嘛呢吵吵嚷嚷的。”
“哎老兄!”走了这么老半天可算是见着一个活人了,跟碰到了亲戚似的屁颠屁颠地走过去,“老兄老兄,这附近还有开张的店么?”
“有个屁,走那边,那边有个政府救助点,发吃的和水果,晚了就没有了。”
“好嘞谢谢老哥!”
林得水兴高采烈地走出去没多久,又转回头问:“老哥老哥,这晚上还会有轰炸吗?哪里信号好点啊?”
“没有,不知道!”
林得水兴冲冲地离开,铆足了劲冲向老哥指向的方向,走了老半天可算是见到一片蓝色帐篷了,队伍不长,他赶紧过去排队。凭身份卡领到了一大袋面包和蔬菜干、三包方便面、几个罐头食品、钙奶饼干、几袋牛奶和一袋苹果,丰富程度远超林得水想象。分发食物的人看他的脸陌生得很:“哎,你从哪儿来的?”
“刚退役回来。”林得水把袋子口扎好,背在肩上,志愿者眼中多了惊奇与敬意:“原来你是从部队退下来的啊?军队的情况怎么样?”
林得水想说自己差点被镇压在那里了,想想,哎,不可说,不可说。
他摇头:“都过去了。”转身就走。
志愿者追上来,多给了他一袋橘子,林得水谦让一番,半是羞涩半是虚心地收下了,扛着一袋子东西回到地铁站,奚存青早回来了,带回来一个小太阳在烤火。
“呦,这是捡到好东西了呀!”林得水走过去,掏掏摸摸拿出一个橘子开始剥,“找到一个救济点,凑合着吃吧。”剥出橘子一人一半。
气候因战争变化剧烈。林得水记得以前上学的时候,九月还热着呢,秋老虎起码要热到十月中旬左右,现在截然不同,穿着挡风挡雨的战术冲锋衣,还只是勉强御寒。有小太阳哄着才舒服起来了。两人煮了一大碗牛奶,撕几条面包配点蔬菜干,晚餐就这么凑合着过去。
老家的城市基础功能几乎被打烂,两人花了好久时间才打听到,现在经济凋敝,除了救济拿不出更多的钱给人以工作,而机器自动化重建的成本比人力低多了,因此城市的废墟上除了无业游民还是无业游民,交易也退化到以物易物的地步。
奚存青和林得水两人靠着到处捡垃圾和掌握机械知识修修补补,从地铁站搬移到了建筑状况更好的一栋居民楼内,并喜提一只大沙发。环境依旧破破烂烂,领救济的队伍越来越长。联合政府的无人机整天从天空中飞过,宣讲起一种全新的信仰教派来,救济站的工作人员换了一茬,要求领东西的时候必须要带上一句:感谢丰饶之神塔尔穆。
这个塔尔穆林得水记得好像在无人机广播时听过,神神叨叨的,他从来没理睬,没听过完整的说辞,等注意到救济站的变化,顺便听听那台无人机到底在叨叨什么鬼的时候,他恍然发觉幸存者群体中似乎真有开始信仰这个劳什子丰饶之神了,还冲无人机那拜呢。
好奇怪啊。林得水回来就向奚存青吐槽,想不通外星人宣讲的就是这个玩意?太没效率了,要是他肯定一人给安装一个脑内芯片,直接灌输教义信仰,一天十小时高强度祷告,不比飞个无人机到处嗡嗡叫要强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