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得水好奇起来:“什么情况?避难所出了什么事儿吗?”
“有人想要民主。”年轻士兵一脸挤眉弄眼的表情,“就是民主表决那一套,多数服从少数。”
“听上去……也没什么大毛病啊。”林得水犹犹豫豫地开口。
“希金斯说,他是个无政府主义者。”士兵耸耸肩,“他不希望用什么制度、表决那一套来约束避难所成员,警告了那伙提出表决方案的人,拉帮结派对避难所的维持是毁灭性的,大家各安其所就很好。”
林得水揉揉脸:“好像说得也没错。”
“林,我看你压根没什么主意吧?”士兵笑着说,“很多人都跟你一样,无政府也好,民主表决也罢,只要谁声势大,就觉得哪一方有道理。”
“因为……”林得水想了想,软弱地为自己辩驳,“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嘛。”
桃花源、乌托邦是理想中的天堂,现实中注定毁灭的地狱。人心叵测,谁知道这里的安稳能持续多久。
“那帮提出民主表决的人都是谁?前政府的公务员吗?”
“也不都是,有几个和你一样是退役下来的兵,有个金融家,还有个……信仰新教的人。”
林得水笑起来:“那他和白胡子的关系怎么样?”
白胡子即是和修女一起逃到避难所的神父,会一点医术,现在已经成了避难所头号医生和心理慰问师傅。
“当然没什么冲突了!不过有些人开始信仰新教就是了。在这样的环境下,没有信仰可能是件很难支撑下去的事。”士兵吁叹了声,“林,你的信仰是什么?不会没有信仰吧?”
林得水想了想,还真是这样:“差不多。”
士兵一脸我就知道你们这帮东亚人的德行的表情。拍拍他肩膀:“那你对未来的目标是?”
“为什么要问我这样的问题?”
“我这不是不知道才来问你的嘛。”
“去去去,我怎么说。车到山前必有路,踩着西瓜皮滑到哪里算哪里。”
士兵笑了下,起身离开。林得水继续坐在原地发呆,想了下虚无缥缈的未来,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
算了,不想,不想。
正如林得水在初次加入避难所那时一样,来的人都不想进入貌似温和无害的良夜,而良夜会自己走过来。
关于“制度”和“民主”的争论没有因希金斯的驳斥平息下去,反而愈演愈烈。风暴席卷到避难所所有成员,没见过几次的人跑来质问林得水对希金斯的态度,咄咄逼人地问:“你不觉得他像个独裁者吗?”
尽管希金斯在分配任务时确实把自己摆在指挥者的地位,但是上升到“独裁”,希金斯的手段和程度还远远不够,不然他早就是避难所皇帝了。林得水皱眉,委婉地劝对方说话客气点,他没招没惹的,不必用这种夹枪带棒的态度跟他说话。
对方明显不肯就此放过他,非要他说出一个态度不可:“他安排你做并不适合你的工作,分配食物还是那么少,你不觉得现在的一切都很不公平吗?”
“绝对的公平就是毁灭。”林得水不想和对方过多废话,想着能糊弄过去就糊弄过去,满脸不情愿,“我要干活了,麻烦让一让。”
“喂!”对方很不满地伸手拦住他,“我问你话呢!”
林得水啧了声,他是真不想惹麻烦,眼前的人也目光喷火,不依不饶。奚存青走过来:“什么事?”
“存青。”林得水大步走到他身边,转头冲那人做了个鬼脸,对方冷笑了下:“我说是谁,原来是希金斯养的狗。”
“我警告你,别他妈乱说话。”奚存青霍然举枪,对方也不是吃素的主,迅速擡枪,枪口对峙。林得水更恼了:“干嘛呢干嘛呢?你他妈有病是不是!要死你自己找个地儿死去!什么人啊你!”
两人对峙许久最后还是对方慢慢放下了枪,一脸悻悻地扭头离开。奚存青也放下枪,看着对方远去的背影没有一丝一毫的放松。
“要变天了。”奚存青喉结滚动,低沉地说。林得水揉揉脑袋:“你说我们是不是要多准备点武器自卫?”
“不能再是自卫了。”奚存青拍拍林得水肩膀,“要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