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死盐星没有公共交通，居民经常搭顺风车，大家各怀目的坐在同一辆上，有时遇到熟人还会聊上两句。
这是一辆茄红的奔驰复古敞篷跑车，四座塞了六个人，各个噤若寒蝉，因为坐在副驾驶的男人散发着阵阵低气压，时刻游走在暴走的边缘，让人不敢开口，仿佛稍有不慎触怒了对方，就会被暴打一顿。
酸雨过后的空气难闻异常，好像一个巨人撒了一大泡尿，整座城市都成了恶臭熏天的小便池。
沈四抱臂靠在椅背上，一言不发，面无表情地盯着前方，他已经失去了表情管理，也不希望有任何没眼力见的人来和他搭话。
一直等到车开到盐斯特监狱，终于还是有两个人忍不住小声八卦。
“盐房竟然真的被炸了，哪个人这么胆大包天？”
“听说钱家人把现场封锁了，谁都不准进。”
“关钱家人什么事？”
“鬼知道，人家想要包揽整颗死盐星呗。”
……
沈四转过头，看着还在冒黑烟的盐斯特监狱，经过昨晚那惊天动地的一炸，建筑塌了大半，现在只剩断壁残垣，现场乱哄哄的，许多手臂纹着佛头的人来回穿行，面色凝重。
沈四收回目光，显得事不关己。
就在昨晚，甚至就在十个小时前，他和周逍还那么合作无间，但是现在一切都改变了，虚假的和谐被扯碎，什么互相欣赏，什么见义勇为，滤镜碎了个稀巴烂。
沈四现在把周逍恨得咬牙切齿，只想把那孙子大卸八块，让他明白在太岁头上动土是什么后果。
到了盐斯特港，沈四脚步沉重地一步一步踏上舷梯，努力让自己的动作看不出异样，脸上仿佛铁铸一般，没有任何表情。
卫斯理看到他的时候吓了一大跳：“沈四你被谁打成这样了？”他连忙看了看四周，把沈四拉近舱房关上门，低声问：“是不是昨晚盐房爆炸？”
沈四摇了摇头，声音宛如结冰的河水：“给我把周逍的船票取消，盐斯特港不准有任何一艘船载他。”
这下卫斯理还能不明白是谁把沈四搞成这副尊荣吗？他满头雾水道：“以你的身手不应该呀？整个死盐星，谁打得过你。”
沈四鼻青脸肿地坐在沙发上，嘴角紧紧绷着，给努力不手抖地给自己点了一支万宝路香烟：“你甭管这些，总之见到那小子了，不许他走。”
卫斯理挑挑眉，把沈四的意思吩咐下去，完了饶有趣味地坐到沈四身边：“你之前不是还要追人家嘛。怎么干架去了？”
沈四不想回答，闷头抽烟，卫斯理心里那个抓心挠肝呀，他道：“我送你的那瓶果酒呢？你没用吗？”
黯淡的光线透过圆形的舷窗落在沈四的侧脸上，显得他目光深沉不可测，沈四深深地吐出一口烟，转过头望着卫斯理：“那玩意还有吗？”
“没了，”卫斯理摊手，“那可是王室特供。”
“王室还特供春/药？”沈四不可置信地说。
卫斯理耸耸肩：“那倒不是，是一个香料商特调的，那商人这么多年就来过盐斯特一次，我上哪儿给你搞第二瓶去。”
沈四鼻子嗤气，他本想把周逍绑着跪在自己面前，把一整瓶饮料都灌下去让他尝尝是什么滋味。
“喂，你到底给他喝了没有，什么效果啊。”卫斯理给自己点上烟，眨眨眼睛问。
沈四不可能告诉自己这位临门一脚的前情人，其实大半瓶子都进了他的肚子，他语气含糊地说：“砸烂了。”
“什么？”卫斯理可恨地叹了一口气，“那可是连我都一直没舍得喝的。”
“送都送了，那就是我的东西，你管我怎么用。”沈四有点不好意思，可是整件事丢人都丢到姑奶奶家了，他怎么开得了口？
卫斯理翻了一个白眼，撞了一下他的肩膀：“和好了呗咱俩？”
沈四被他撞得“嘶嘶”倒吸凉气，卫斯理有些紧张：“你伤这么严重？我给你看看。”
“不用。”沈四捂住自己的衣服下摆。他今天穿了一件软牛仔布衬衫，珍珠贝母纽扣扣到了最上面，平时就沈四这个怕热的体质，恨不得天天无袖背心，难得穿这么禁欲，胸肌那处却越发凸显出挺阔的弧度，一种欲盖弥彰的感觉，卫斯理觉察出一些不对劲。
可是不等他想明白，沈四就走了。也不怪他想不到，就沈四平日那个混世魔王的性子，谁能想到他会栽这么大一个跟头。
沈四就在卫斯理这儿住下了，一来是为了蹲守周逍，二来则是他家已经被砸得不能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