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太太目不斜视地经过两人，撂下一句话：“失个恋，魂不守舍，没出息。”
沈四：……
沈老太太走远，冯羽瞳看着沈四，犹豫着开口：“四哥，你放不下周逍？”
沈四并不愿意和冯羽瞳讲这个话题，一来他一直把冯羽瞳当后辈看，二来他觉得男人为情所困特别傻逼。
这四个字就不该出现在他头上。
沈四：“你别管我的事。”
“可是——”
“没有可是。”
两人都不爽，满腹心事，最后进了一间酒吧，因为路上的酸雨报警器闪灯了，此时他们离四号大街还很远，随便找家店避雨。
进门是一条狭长的通道，右侧是吧台，酒柜摆不下，很多瓶子堆在吧台的木质台面上，左侧是两张四人位的卡座，都已经坐了人，小小的店面十分拥挤。
沈四随意地挑了张吧台的椅子，手肘撑在桌子上，长腿微屈，冯羽瞳坐在他的边上。
点了酒，店员很快给他们调好，之后又端上来一小碟海苔脆饼，端碟子的手上有一个青色的佛头。
沈四擡头，那人朝他笑笑：“免费赠送。”
冯羽瞳捏起一块脆饼，嘟囔道：“纹身店要忙疯了吧。”
现在营业的店大半都是钱家的产业，
没办法，其他店随时都可能被砸，谁敢开。
沈四不想讲话，就一杯一杯的喝酒，在他喝到第三杯的时候外面开始下雨，淅淅沥沥的雨点落下，店员去把塑料门帘拉上，阻挡酸雨发出的恶臭，顺便打开了酒吧的霓虹招牌，沈四这才注意到这家酒吧的店名，原来它叫“浮生若梦”。
不知道是不是雨夜太忧愁，酒吧里塞满了人，充盈着热烘烘、醉死狂欢的末日氛围，沈四的酒量比平时要差，很快就醉了。
“喂，你小子也喝了不少嘛，”沈四醉了以后终于打开话匣子，他数了数冯羽瞳面前的杯子，“闷不吭声，干了四杯。”
冯羽瞳眼睛失焦，醉蒙蒙地看着他，喃喃道：“四哥，你现在还想着周逍吗？”
沈四冷哼：“去他妈的，让他滚……再提你也滚。”他仰头把酒一口喝干，猛地砸回桌子上。
他的动作非常潇洒，可是他的心仍然不快乐，他好像醉得还不够厉害。
可是冯羽瞳已经醉得很厉害了，他盯着沈四俊朗的面庞，他大敞的衣领，他劲瘦的腰肢，以及，那副似笑非笑却又有些寂寥的神情。
冯羽瞳狠狠地吞了一口水口。
他靠近沈四，大着舌头道：“喜欢是什么感觉？”
沈四迟钝的大脑思考这两个字的含义。
组织不出什么文本的、精炼的解释，想来想去总是绕到周逍这个人的头上。
第一面就想据为己有，动不动就心花怒放美得冒泡，沈四心想妈的我竟然对那么一个没心肝的玩意一见钟情？
“等你遇到了你就知道了。”沈四给冯羽瞳这么一个笼统模糊的答案。
冯羽瞳又问：“怎么遇到？”
“出动出击，”沈四拦过冯羽瞳的肩，“这个屋里看上哪个了？我给你支招。”
冯羽瞳眼珠子一错不错地盯着沈四，两人距离很近很近，冯羽瞳嘴皮子动了动，然后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靠。”沈四岔开腿低头看自己衣服，一片狼藉，连海苔都分辨得出来，冯羽瞳身上也差不多糟糕。
沈四头痛欲裂，敲敲桌子问酒保：“你们这儿有房间吗？”
－
“妈的，不能喝下次就别喝。”沈四在极其狭小的浴室里，把冯羽瞳的衣服都给扒了，就剩一个裤衩子。
他自己也特受不了穿脏衣服，直接把衬衫脱了扔在地上，其实沈四恨不得把裤子也给脱了，但是他是个正儿八经的gay，见到漂亮肉体会有反应那种。
冯羽瞳对他来说就是个晚辈，而沈四这人挺传统的，玩的花是一回事，当着晚辈面，他肯定还是要摆出一副正经架子的，光着俩屁股蛋子一块洗澡，万一再出个丑，他以后还怎么服人？
酒吧楼上的旅店全都很便宜，小就不说了，连热水都一阵一阵，沈四等了半天也没热水，直接用凉水滋冯羽瞳了。
“四哥……好冷。”冯羽瞳打了个哆嗦想躲，沈四正想骂他娇气，就看见冯羽瞳蹲地上擡头，特迷茫特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这家伙醉了真跟只小狗似的，现在就是又害怕又依恋，不敢违抗沈四。
“妈的，下次再敢喝这么多，我削死你。”
“难受……”
沈四恨恨叹了口气，他能跟一个醉酒小屁孩计较什么。只能先用凉水给自己龇牙咧嘴大致冲了下，等到水温终于上来了，才给冯羽瞳洗。
冯羽瞳依旧哼哼唧唧：“头痛。”
“你以为我不痛？”
沈四后脑大筋一跳一跳地疼，那酒估计是假酒，而且冯羽瞳吐出来了他还没吐，现在胸口憋着一股闷气，要不是沈四有强悍的体格和精神，现在也早就倒地上哼唧了。
门外传来了敲门声，笃笃两下，挺克制的，但每一下都很重，能听出来来人压抑的情绪。
沈四没在意这个，他以为是酒保来送衣服了，把淋浴器塞进冯羽瞳手里：“你先自己洗。”
他胡乱拨弄头发上的水珠，眉头紧蹙去开门，准备要把那个钱家的酒保骂一顿，妈的卖假酒敢卖到他沈四头上。
“来了——”
沈四一脸不耐烦地拉开门，随后连脊背都僵硬住了，他有醉到这个程度吗？怎么周逍会跑过来？
周逍穿着一件黑色的长风衣，发梢被略微打湿，蜷着落在他白皙瘦削的下颌，他牙关不自觉地咬紧，那张总是体面温雅的面容上酝酿着令人心惊的戾气。
沈四在那一瞬间，眼皮狂跳，顿感不妙，还来不及讲话，只听厕所里“咚”地一声，随后冯羽瞳捂着他俩屁股蛋子一瘸一拐出来了，说：“四哥我屁股好痛。”
沈四的头痛瞬间到了一个新层次。
而周逍的脸已经彻底铁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