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休息一下吧。”沈四把烟头戳在快堆满的烟灰缸里，气氛终于稍微松懈下来。
盒饭是鸡腿便当，配了豌豆沙拉，挺精致，分到周逍手上的时候，周逍只瞥了一眼，又把目光挪回3d投影地图：“先放着吧，我不饿。”
阿筝攥紧塑料盒，犹豫两秒后又给周逍拿了一罐易拉罐的冰咖啡：“那喝点咖啡消肿吧。”
正在吃大鸡腿的沈四一顿，只听阿筝小声地抱怨：“终端有bug，你明明根本就没收到消息，凭什么——”
“阿筝——”周逍警告道。
阿筝眼眶一下子就红了，泪意朦胧，看起来非常可怜，但又倔强得很，仿佛绝不低头。
我没错，他在无声地说。
沈四一阵气闷，把一次性筷子捏得咯咯作响，冷声道：“他不吃就拿过来给我，我还嫌不够呢。”
“分量是有些少了，”周逍看了一眼饭盒的大小，“拿去给四哥吧。”
阿筝不情不愿地把盒饭递给沈四，沈四一把拿过揭开盖子后，唇角勾起一抹讽笑。
周逍这份不仅多放了一颗卤蛋，还费尽心思地搞来了几颗腌渍小茄，这玩意在死盐星可比肉还贵。
看来阿筝在钱家混得不错。
沈四不知道自己该是什么心情，他率先把卤蛋用筷子戳了个对穿，然后把盒饭一扫而空，冰咖啡也一口闷了。
也不知道哪儿来的胆子，阿筝说：“不知道沈老板胃口大，下次我会多准备一些的。”
“下次记清楚我的饭量，”沈四吃饱喝足，气定神闲起来，“不然我又要把你周助理的那份抢走了。”
阿筝：……
阿筝被梗住了，沈四心想哪来的一根葱，敢来跟他摆谱。
卫斯理噗嗤乐了：“哎呀我说，老四你打错了人，不道歉也罢了，连人家一杯咖啡都要抢，是不是太强盗了。”
周逍看向沈四：“不干四哥的事，就算没有地址，我也应该主动想到掩护南希，是我疏忽了。”
沈四脸色很臭，看到周逍的巴掌印，他有后悔和愧疚，但他道歉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最后把筷子一扔：“都吃完了吧？吃完继续干活。”
走出修理铺的时候天色已经全黑，冯亚迪神思飘忽，他喃喃问冯羽瞳：“你说南希现在怎么样了？”
冯羽瞳答道：“我们一定会把南希姐救回来的。”
－
沈四和周逍两个人一刻都没有休息，尤其是周逍，他负责统筹，终端闪烁个不停，忙得连一口水都喝不上。
到了深夜，一切终于准备妥当，只等8个小时候的行刑。
届时，一切都会尘埃落定。
周逍却从钱家专门驱车赶来修理铺。
“出什么事了？”沈四以为是明天的安排出了问题。
“没什么。”周逍摇了摇头，从车里出乎意料地拿出来一打啤酒。
沈四挑眉，他很少看到周逍主动喝酒。
周逍拎起啤酒，微微笑道：“四哥，成败在明天了，我有些紧张，恐怕睡不着觉。”
“就这出息。”沈四冷哼，侧身让周逍进来。
在他看来，这个计划算策无遗，就连卫斯理也觉得其实早就可以动手了，偏偏周逍谨小慎微，一直压着不动手。
两人上了楼，这是自从上次“分手”之后，周逍第一次回到沈四的卧室，一切几乎没变，除了桌子上的鱼缸——现在那个玻璃盒被改造成了栽培箱，点着一盏植物灯，泥土里有小小的绿芽儿。
“这是什么？”周逍问。
“草莓，”沈四随口道，“小瞳送的种子。”
周逍哦了一声，坐到了椅子上，默不作声拆啤酒。
沈四抱臂坐在他对面：“吃醋了？”
他以为周逍不会回答这个问题，但周逍扣开一罐啤酒，发出小小的气泡冲击声，他睫毛微微一颤，道：“是啊。”
这回轮到沈四发愣了，他也若无其事地哦了一声，准备给自己开啤酒，周逍已经把他刚刚打开的那罐推到他面前。
燥热的深夜，喝上一罐冰镇的啤酒，别提多爽快了，沈四整个人都舒展开来。
对面，周逍没有急着喝酒，他拿起一罐啤酒，轻轻敷在了自己的脸上。
沈四：……
沈四搁下啤酒：“你在阴阳怪气什么？”
“没有啊，”周逍错愕地擡起眼，转而一笑，“我的脸早就不疼了，刚刚只是随意玩一下。”
“你试试。”抓过冰啤酒的手，冷到了骨子里，周逍的手指就这么轻轻搁在沈四的脖颈上，非常清凉，非常舒服。
两人近距离对视，几乎能看到彼此瞳孔里的自己，沈四问：“你想干什么？”
“我想讨好你。”周逍柔声道。
沈四推开他，后仰身体，审视地盯着，把旖旎的氛围破坏殆尽。
周逍的手顿在半空中，愣了半秒，自嘲地说：“你删我的那一巴掌，是我该受的，但是四哥，”周逍露出受伤的表情，“冯羽瞳那一拳，你一点都不关心么？你只维护他，一点也不关心我。”
“这是你自己选的。”
“我知道，”周逍落寞地说，“你只会维护你的人，我从前是，但现在不是了。”
周逍的伤感感染了沈四，他心情也沉闷得厉害，昨晚那种终于抢占上风的快感过去，现在他竟然总是会被周逍的委屈和无措影响到。
归根结底，他还是在乎周逍。
两人沉默地喝了一会儿，光喝酒不讲话实在太奇怪，等刚刚那段尴尬的过去，沈四问周逍：“你紧张什么？”
“很多，”周逍的手撑在下巴上，淡淡的愁容，“担心明天失败，担心四哥受伤，还有担心……”他顿了顿才说，“等我都要离开死盐星了，四哥还是不原谅我。”
沈四把易拉罐握得“咔啦”响。
周逍笑了笑：“不过你生气是应该的，我让你失望了。”
周逍喝完最后一口啤酒，把垃圾全都收拾干净，道：“谢谢四哥陪我喝酒，我现在安心多了，明天见。”
“少讲这些酸话，”沈四抱臂，“回去好好睡觉，给我把明天的精神养好了。”
周逍展颜一笑，眼睛微微眯起来像月牙，他的笑容过于明媚，反倒像强作是一样。
他说：“晚安四哥。”然后便转身步履微晃地离开了。
沈四深深地叹出一口气，搓了搓自己的头发。
又是这一招，每次周逍一来服软，他就动摇，这次他不能这么快让周逍得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