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沈四背着沈老太太一路狂奔到五号楼，沈老太太并不重，轻飘飘的一把，但他的心脏跳得快要飞出来了，足不出户被关了一个来月，体质跟废了似的，大不如前。
把老太太送入抢救室，沈四差点脱力倒地，大颗大颗的汗珠从额前簌簌滚落。
“给我弄杯水来。”沈四仰头靠在冰凉的瓷砖墙面上，虚弱得快要站不住。
一个保镖赶快去倒水，路过的护士看到他脸色不对，吓了一跳，忙道：“先生你怎么了？”
“有点站不住，”沈四眉头紧蹙，面白如纸，看样子是真的不太好，他也不逞强了，主动说，“我心脏以前受过枪伤。”
“赶快来测下血压。”护士搀扶住沈四，相村紧紧跟上，被护士拦在门外，“非必要人员请不要入内。”
相村瞥了一眼那半遮半透的百叶落地窗，最后止步门前，护士“砰”地关上了门。
屋里，沈四趔趄着被护士搀扶着坐下，冯羽瞳从屏风后矮身钻了出来，这小子一看沈四现在的模样，两眼一红好像就要哭出来。
沈四一眼给他瞪回去了，冯羽瞳平复好情绪，和护士点点头，眼神示意让沈四和自己互换衣服。
两人配合默契，半分钟后，冯羽瞳已经穿上了沈四的衣服，由护士的服侍下病歪歪躺在床上。
他嘴唇微动，唇语道：“四哥，保重。”
沈四心里涌上一股暖流，虽然被周逍那个白眼狼坑得他差点爬不起来，但到这种时候，至少还有人站在他身边，为他冲锋陷阵，他又如何能继续沉溺在消沉里。
现在不是道别的好时机，他深深地看了冯羽瞳一眼，从一早就切割开的窗户里钻了出去，什么都不去想，高度集中注意力，避开监控器，摸黑跳进了事先准备好的黑色飞行器里。
飞行器的引擎轰鸣启动，是再寻常不过的声音，此刻却让沈四有点胆战心惊，生怕吸引了谁的注意力，他手心有点出汗，辨认好方向，一路往坎帝纳太空港飞驰。
通往太空港的快速路上畅通无阻，夜空里，雪花保持着均衡的飘落速度，但因为飞行器速度很快，雪显得很大，迎面飞在沈四的眼前，无穷无尽。
几乎没人会选择在圣诞这天远距离出行，一路有惊无险，其中有一次被交管机器人拦下，机器人说：“检测到您一路都保持在最高行驶速度，请问有遇到什么困难吗？”
“我赶回家，”沈四下意识随口扯了一个理由，“我的爱人在等我。”
“好的，但是还请注意安全哦，建议你开启自动驾驶模式，先生您得到爱人不会介意多等十分钟，但一定希望你平安到家。”机器人被设定了非常友善的对话系统，它笑眯眯说，“祝您和您爱人圣诞愉快。”
沈四敷衍地点了两下头。
机器人友善地替他将后视镜的雪花擦了擦，还赠给他一块姜饼小人。
隔着车框，沈四看到那块小饼干，包装在小油纸里，贴着某个慈善机构的贴纸，应该是小孩子做义工的产物，饼干有点丑，姜饼小人的笑容也很傻，反倒有种拙劣的可爱。
“这是圣诞礼物，每个人经过这个路口的都会收到。”机器人解释道。
“多谢。”沈四接过饼干的一刻就不小心把它捏碎了。
疗养院在坎帝纳的郊外，沈四要前往太空港就必须横穿过坎帝纳的最中心地带，一路上明显感觉到越来越热闹，人潮涌动，许多飞行线路都被管制，私人飞行器禁止驶入，而观光的空中缆车上站满了远道而来坎帝纳参加圣诞的星际公民，小飞行摄影机正在帮他们拍照留念。
整个坎帝纳都沉浸在圣诞的欢愉之中，雪花乐融融懒洋洋，音乐声和欢笑此起彼伏，乞丐这一天都能讨得比平日多十倍的钱，每个人心里都洋溢着比平时多十倍的爱。
沈四心无旁骛，机舱内昏暗沉寂，他一路疾驰，直到某一刻，天空蓦然烟花炸开，人群传来鼎沸的欢呼，他转头一望，看到大道两侧的摩天大楼的每一面荧屏都在转播同一个画面。
八点了，是皇宫门口的圣诞树被点亮了，高达百米的全息投影同步构建在坎帝纳的上空，那一瞬间，美轮美奂，摄心夺魄，仿佛在人间瞥见天国一眼，连雪花都被镀上金红的光泽，像天使振翅簌簌落下的羽毛。
在坎帝纳，圣诞是比新年更加重要的节日，各路要员欢聚一堂，是全帝星，乃至全联邦的公民盛会，家人们相拥在一起，情侣在街头热吻，每个公民都在这天为归属于联邦而赞美和感恩。
这是绝对纯粹的美丽与荣耀。
随后，荧幕上出现了皇室成员的画面，沈四不可避免地注意到了周逍。
他穿着圣蒂兰皇室传统服饰，金白两色，纯白西装上纽扣由手工打磨出柔和的光泽，胸前横一道金色绶带，沉甸甸的穗子微微晃动，而最受瞩目的还是他心口佩戴着的那枚兰渡宝石勋章，深蓝色的宝石上银辉徐徐流转，这是银河宇宙的象征，也是圣蒂兰皇室的象征。
他同他众多的亲眷们站在一起，浅色的头发在上千根烛辉下显得格外柔和，琥珀色的瞳仁深邃而明亮，瑟琳娜的儿子在众多皇亲贵胄中依旧犹如星辰般耀眼，连摄像都在他身上多停留了一秒。
虽然画面只是一闪而逝，沈四的心脏依旧不受控制地空了一瞬，他迅速转回头，盯着前方，目不斜视，抓着方向盘的手很紧很紧，继续专心赶路。
沈四没有看到，在国王开始讲话时，站在人群中周逍，瞳孔紧缩了一下，透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不快和紧张。
“喂，你怎么了？”
威尔讲话刚一结束，周逍就致歉低调地离开，科蕾蒂紧步跟上，她刚刚就发现了周逍的不对劲。
“沈四跑了。”周逍面沉如水，疾步流星。
“跑了？！”科蕾蒂诧异地重复。
“还不是你那个‘可靠耐用‘’的冯羽瞳。”周逍忍不住迁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