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后沙金,究竟由谁接管?
毕竟徐琢已经掌管了这里四年,大刀阔斧地改革,把程意驰的势力清算得差不多了,老部下现在退休的退休,边缘化的边缘化。
如果程意驰复出,必定又是一次帮派内部的大动荡,必须立刻谋划。
塞拉斯盯着程意驰,足足有十秒钟,程意驰都没有说话,最后把烟头摁灭:“徐琢迟早要接管沙金,还是早点历练起来的好,换来换去的,把
塞拉斯震惊不已,程意驰却已经做好了决定,最后露出一个安抚性的笑容,对着他的老同事说:“有我在,不会出事。”
送走塞拉斯后,程意驰没有休息,他于清晨拜访了沙金高官的住宅区,女人打开门看见程意驰时明显被吓了一跳。
“二、二爷。”她结结巴巴,急忙打开门,身后跑来两个小孩子,扒着妈妈的腿,都好奇门外这位高大的不速之客。
程意驰看着那两个小孩,随口问:“他们都是海速的孩子?”
“是。”女人镇定下来,让两个孩子喊二爷好,两个小孩拖着嗓子喊了一声。
程意驰摸了一把哥哥的圆脑袋,虎头虎脑的,并不怕人。
“你把他们教的挺好。”程意驰说。
海速的太太把小孩交给保姆机器人去带,无奈地笑笑:“沙金的单身妈妈并不少。”
海速已经失踪了一年了,基本上没有生还的可能,她正在努力接受这一事实,而近些年频繁的争斗,让他们这样的家庭在沙金并不在少数。
程意驰在恢复记忆的第一瞬间,就想起了那个在死盐星为自己挡枪的人,即使海速那时已经被钱家折磨摧残,分辨不出原本的面容,他呼唤心心念念二爷的名字,他却把什么都忘了。
“今后打算怎么过?”程意驰问。
“因公殉职,沙金有完善的保障制度,顺利抚养他们长大不成问题,至于其他的,”说起这个,海速太太也难免哀伤,“等孩子们长大再说吧。”
“抱歉。”程意驰说,手指摩挲,又想吸烟了。
“我们本来过的就是刀尖舔血的日子,”海速太太倒是比程意驰看得开,“我也曾经劝他换个岗位,但是他说,脏活总得有人干。”
程意驰又同海速太太聊了几句,告别离开了,转过身,远远看见了徐琢的飞行器,他站在路边,有点彳亍不定的样子。
程意驰忽视了他,徐琢硬着头皮走来喊住他:“二叔。”
程意驰站定,看向他。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为什么不把你千刀万剐,还好端端地留着你。”
程意驰确实说中了徐琢的心思,他一直觉得程意驰绝对会削死他,至少要把他软禁起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可是程意驰竟然只是扇了他几巴掌就结束了,这太匪夷所思了,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徐琢心口不禁意乱纷纷,五味杂陈。
理由有很多,沙金已经承受不起再闹一次内讧,把徐琢撸下去将来他更不能服众,还有程意驰对徐时远那所以有人都不信只有他自己当真的承诺……不知怎么的,程意驰忽然想起了周逍对他的评价,你为什么不承认自己是个心软的人呢?
想到周逍,程意驰仍是一阵膈应。
“你不需要知道理由,”程意驰睨着徐琢冷道,“今后给我夹起尾巴做人,把你不该有的心思一条一条都给我断干净。”
闻言,徐琢本就苍白的脸,血色又减了两分,最后只低声道:“是。”
程意驰大步离开,经过这一遭,他谅徐琢也不敢再搞什么幺蛾子了。
我不是心软,程意驰想,这只是权衡利弊后的最佳选择。
背后,徐琢凝望着程意驰一如往昔的背影,这个他差点亲手葬送的背影。
曾经他无法忍受程意驰的专断独行,痛恨程意驰从不把他放在眼里,他曾发誓总有一天要把程意驰踩在脚下,撕碎他的高傲,看他跪地求饶的神情。
但等他真的毁掉程意驰时,他以为自己会解脱,事实却恰恰相反。
手下曾传给他一段旅行者号撞入虫洞的画面,那段录像徐琢只看过一次就销毁了,却像诅咒镌刻进了灵魂的深处,总在梦里席卷而来,他记得每一块残骸飞溅的轨迹,气体和液体从裂口处喷射而出,化作短暂的涟漪,随后被吞没在虫洞边缘刺目的光芒中。
那段画面是徐琢最深的梦魇,他始终记得那种刺痛的绝望——连怒吼都被太空的死寂吞没,剩下的只有无穷无尽的空虚。
他仇恨的对象已经死了,恨意非但消失,反而在他身体里横冲直撞,找不到发泄的出口,如毒液在他胸膛里翻腾,腐蚀着他的每一根神经,把他拖入了怨毒的深渊。
过去所有的委屈、不甘,在这三年真正的绝望和痛苦面前,都变得无足轻重。
现在一切回归到从前。
他注定只能待在这个位子上。
这样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