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好嫂嫂
中秋夜，奉都城花灯如昼，人潮如织。
金漆描红的灯笼高悬于街市两侧，映得青石板路一片暖融。
灯影摇曳下，杂耍艺人赤膊上阵，吞刀吐火，猜灯谜的摊子前，书生们执扇轻摇，对着彩绢上的谜面冥思苦想。
小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糖葫芦、桂花糕、酥油饼的甜香混着酒肆里飘出的酒气，在夜风里酿出几分醉意。
远处河畔，莲花灯顺水漂流，粼粼波光，如星河倾泻，少女们掩唇轻笑，将写满祈愿的纸条系在灯上，任其随波远去。
外头是盛世佳节，烟火人间。
将军府里，约定好的家宴却迟迟未能开席。
今日天未亮管家就带着下人们忙活起来，府里上下洒扫一新，厨房里蒸笼叠得老高，蟹粉狮子头、八宝鸭、清蒸鲥鱼，一道道佳肴流水般端上桌，酒坛子开了封，醇厚的酒香溢满院落。
可直到入夜时分，宾客仍未至。
林霜序端坐在桌前，神色淡淡，看不出情绪。
贺云珵指尖轻敲桌案，叹了一声，道：“这宋大人今晚怕是不会来了。”
皓月当空，将庭院镀上一层银霜，林霜序低垂着眼睫，并未反驳贺云珵的话。
李玉凉昨日被当众凌迟，这一晚，还不知宋寄亭是怎么度过去的，哪里还有心思出来与人笼络关系。
“无妨。”林霜序执起青瓷酒壶，琥珀色的酒液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良辰美景，宋大人不来，这琼浆玉馔，我们只好独享了。
他斟满两杯酒，将其中一盏推向贺云珵，白玉酒杯与红木桌案相触，发出悦耳的声响。
“敬你。”他说话时，眼底映着跳动的烛火，像是藏了星辉。
贺云珵挑眉一笑，修长的手指抚过杯沿：“你现在越来越喜欢喝酒了。”
林霜序微微偏头，月光在他发间流转，“我有吗？”
“有的。”贺云珵倾身向前，压低声音，一本正经，“喝完了就要乱来，十分可怕。”
“我乱来什么了？”
“乱来……”贺云珵两手抱胸，一副做作的娇羞模样，“玷污我。”
“我何时？”
“你还竟然不承认？”贺云珵一拂衣袖，假装生气，“我不管，你得对我负责。”
“怎么负责？”
“娶我。”
“可以。”林霜序答应得很是爽快，可那语气听起来却敷衍至极，“你先把这杯喝了。”
“我喝了你就娶我？”
“考虑一下。”
贺云珵再次瞪起眼睛，“还要考虑？你这分明就是在搪塞我。”
“废话好多，你喝不喝？”
“好啊你，还没过门呢，就嫌我废话多，以后岂不是很快就要厌倦我了？”
“我现在就厌倦你了。”
林霜序不再理他，仰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月光顺着他的喉结滑落，在颈间投下浅浅的阴影。
贺云珵勾起唇角，也将杯中酒饮下了。
满月高悬，皎洁的光华洒满庭院，桂花树影婆娑，在地上绘出斑驳剪影。
阖家团圆夜，偌大的庭院只他们两人，未免有些冷清。
贺云珵看着他望月的侧脸，问他：“你说，爹娘如果都还在的话，你是不是打死也不会跟我在一起？”
林霜序转眸看他，目光清澈见底：“我会。”
贺云珵有些惊讶，他已经了解透了林霜序，不觉得会是这样的答案。
“你不怕他们生气？”
“怕。”林霜序再擡头去看月亮，像是在与自己说话一般，轻声道：“可是我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你。”
月色下，林霜序眉眼如画，带着温柔和坚定。
“林霜序……”贺云珵喃喃道：“你比我疯。”
林霜序轻浅一笑，那笑容如春风拂过冰湖，让人心神颤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