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燃一听，又拐去夏尔那边。
两个汤池挨得近，中间的帘子已经合上了，还有一道低矮的墙体阻隔。
于凡看又重新腻在一块的两人，偏移开视线，简直没眼看。
霍燃是夏尔离家出走那年捡的，这么多年都跟在她身边，对于陈樱和她的事都清楚，而且于凡和江引的事没瞒着陈樱和夏尔她们，霍燃知道太正常了。
又看了眼手机，还没回消息。
据江引发消息跟她说开会已经过去快五个小时了，还没开完？
又看了眼天气预报，突然发现京北的天气已经由阴转小雪了，那边下雪了？
初雪吗？
她不由望天，但春城的天是晴朗的，日光很刺眼。
眼睛一酸，刺激性泪水在眼角滑落。
春城离京北太远了，中间隔了多少座山与水，虽然是同个天空，但她窥不到半分。
脑海里浮现出京北往年下雪的场景，又觉得有些模糊。
于凡心心念念的京北此时无声落雪，天色发灰蓝，渐渐，雪铺了一地。
研究所会议室，随着许教授最后一句总结落下，这场长达六个小时的会议终于结束。
在座的人都是一脸倦意，等许教授一走都瘫在椅子上，捶腰的捶腰，捶背的捶背，还有互相捏肩的。
“呦，外面都下雪了，这个会儿开的真长啊。”
“还没习惯呢，这都多少次了。”
靳博刚回办公室就看见江引的桌面上手机一直在亮，他朝身后的江引笑了声：“谁啊，这么急着找你？”
江引开会不爱看手机，要么静音，要么干脆不带。
“毕竟开了六个小时，靳博一会儿把手机打开看看，估计也是一堆消息。”
靳博赶紧摇头，“算了吧，就怕私事上找我的没有，反倒是一堆工作消息，那才叫人崩溃。”
“怎么会？”江引打开手机，密密麻麻全是红色的未接来电，窦骁和张淼杰的最多，其中还穿插了几条姜敏和陈皓的。
瞬间，心里一沉，觉出不对劲。
他转身出门，边打电话边走。
很快就接通，张淼杰急切的声音遮不住一点：“赶紧来医院，老师发热了，退不下去，人已经没有意识了。”
江引夺步而去，顾不上请假啥的，开车就走，在最大限度内提车速。
心里急，车停的都不好，压着白线车尾出来一截，他没管。
下了车往里面跑，电梯还在十几楼，他没犹豫直接三步作一步往上跑。
赶到病房时，医生和护士挤在里面，张淼杰红着眼眶，窦骁在旁边陪着。
姜敏和陈皓在外面出差，听说这件事后也正急着往回赶。
粗气直喘，他问：“怎么样了？”
张淼杰不语，窦骁冷静开口：“上午人还好好的呢，跟张淼杰说着说着话就睡着了，中午张淼杰觉得不对劲喊他的时候发现人昏过去，突然就烧起来了。”
他们三个挤不进去，甚至看不见李宣仁的身影，床边挤满了穿白大褂的医生。
他们三个等着等着，天擦黑时等来了医生下的病危。
李宣仁高烧一直退不下来，用了药体温也没有变化，物理降温通通没用。
这无疑是一锤子砸在他们心上，江引和张淼杰站在窗边看着护士一点一点给李宣仁擦着身体，换下湿的衣服。
医生说估计是肺部感染引起的高烧，如果降温后李宣仁的身体短期也受不住手术。
站了一夜，守了一夜，腿僵了，心快死了时李宣仁的体温终于降了。
听到护士的声音时江引只觉腿有点发软，坐在床边看着李宣仁，口鼻插上了管子，手上扎针吊液，旁边的监视器一直嘀嘀响。
李宣仁一直在睡，中途短暂的醒了两三分钟，无声笑笑又睡过去。
江引和张淼杰一人站在一边，窦骁在外间打电话，气氛有些沉闷。
屋里的暖气供的足，明明不冷却总觉身体被冻僵硬。
第二天傍晚，李宣仁才再次醒来。
骨瘦嶙峋这个词安在他身上毫不违和，他看着江引和张淼杰，微弱的气声从他费力张开的唇瓣间吐出。
“小引……淼杰……”
“别抢救了……我不想进ICU……太遭罪了……”
“受不住了……”
“老师……对不起啊……我有点累……”
“想你们师母了……她等我好久了……”
江引握住他的手，额头抵在李宣仁枯槁的腕间：“老师，很疼吗？”
李宣仁意识有些恍惚：“不疼……”
“我就是想……她了……想去陪陪……她……”
张淼杰背过身去，泪不间断从猩红的眼里流下，喉间的哽咽叫他不能呼吸。
“答应老师吧……”
李宣仁看看江引，又费力偏过头看张淼杰，目露不舍。
“我活到这儿…够了……”
“我不想进ICU……不想自己躺在那里……”
李宣仁说着，眼角也有泪流出，洇进花白的鬓角。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