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小时后,汽车到达寺庙附近的一个小县城,天色逐渐暗下。
时间已晚,下车后,谈亦决定先在县城住一晚上,明日再动身去寺庙。
小县城是另一番原始破旧的景象,道路坑坑洼洼,矮小的房屋仿若年久失修。
这里的白人格外多,他们穿梭在街头,戴头巾或草帽,穿着宽松的衣服,随身携带吉他或乐器。
这里被誉为嬉皮士的精神乌托邦,来自世界各地的人们,随性地在草地上躺下,或围聚在一起跳舞,一贫如洗,却非常地自由和愉快。
空气中弥漫着叶子的味道,这是自由的另外一角了。方瑅灵一路走,一路捏着鼻子,感觉自己格格不入,像误进了异世界:“这里是什么神奇的地方?
不过,县城的夜市倒是很热闹,经过一个卖手工草编鞋的地摊,见到瘦瘦小小的女孩蹲着在帮母亲看守摊位,方瑅灵停下了脚步。
“给我钱。”她问谈亦伸手,“我要买。”
谈亦拿出钱夹,里面有一叠美金和泰铢,他正要抽出一张一千面值的泰铢给方瑅灵,她直接整个拿走:“我去啦。”
她轻快地跑到摊位前,使用翻译器,和小女孩困难地交流。
他转身走进街旁的一家小店买水。
方瑅灵和小女孩说话的时候,被不知道什么人从身后撞了一下,她反应很快地转过身,但只看见一个仓皇逃窜的背影,消失在人流中。
钱包不翼而飞。
谈亦回来时,等待着他的就是这个坏消息。
在恒策时,谈亦就很不喜欢下属疏忽犯错,方瑅灵做好了被他批的准备,但他的情绪似乎很稳定,觉得重要的证件还在就无妨。
他反过来提醒她:“今晚需要将就一下。”
这次出来,两人都是轻装简行,除了谈爷爷的礼物外,没带任何贵重物品。山区的电子支付落后,只能使用现金。
谈亦身上只剩下四百泰铢,随便找了家便宜的小旅馆落脚。
当谈亦与老板娘说要标准间的时候,她表示不解,看着眼前这对容貌出众的异国情侣,他们怎么也不是应该出现在这里的样子。
她打着手势说明:“标准间是两间房,你和妻子不需要睡在一起吗?”
她并不是第一个有此疑问的人。
在四季酒店,接待人员也默认他们是出来度蜜月的夫妻。
算了。
谈亦在心里对自己说,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没必要再向陌生人解释什么。
旅馆是麻雀屋的大小,谈亦进门的时候,甚至需要低下头。
十几平的房间,挤挤挨挨地摆着两张单人床,整体简陋而破旧。
从四季酒店到乡村旅馆,说是从天堂到地狱也不为过,方瑅灵环顾着整个房间,盯着脱落的墙皮说:“我没住过这种房间。”
她浑身上下都写着排斥两个字,僵硬地站在原地:“我也不可能会睡在这里。”
“是我导致的这一切么?”谈亦回她,“只是一晚上。”
谈亦虽然与方瑅灵一样养尊处优,但他从高中就在美国读书,性格很独立,不是事事都需要被人围着伺候。
那时,他也去过很多地方野营,自然的条件苛刻且充满变化,比起来,一间比较破的小旅馆,起码有瓦遮头,算不了什么。
但方瑅灵就娇气多了,受不了一点儿苦,她坚称:“我不会让这个床碰到我的任何一寸皮肤。”
当谈亦简单洗漱完毕,回到床上,方瑅灵还在直挺挺地站着,她的姿态过于优雅,像只即将上台跳舞的小天鹅。
谈亦问她:“你这样不累么?”
方瑅灵双臂交错,环在胸前,下巴微擡:“累我也不会睡在这里的。”
这家旅馆设施虽然简陋,但总体还算整洁干净,谈亦毫无心理负担:“那你继续站着吧,我睡了。”
方瑅灵不可置信地瞪着谈亦,眼看着他从躺下、闭眼,到逐渐入睡的全过程。
如果是林朔,至少会装装样子哄她吧,或者陪她一起不睡。
谈亦怎么能这么若无其事?
但她眼睛都酸了,他也没有因此醒过来。
床上的男人,睡眠和睡姿一样安静平稳,手臂放在身侧,蜿蜒着的青色筋络,由小臂延伸到腕骨。
窄小的床甚至容不下他的身躯。
方瑅灵连着打了好几个哈欠,受不住累,小心地在床铺的一角坐下,腰和腿的酸疼仍没有得到缓解。
好困。
她再度望向谈亦。
......
谈亦睡得不是很深,意识模糊间,感觉到身上的压力,就缓慢地睁开了眼睛。
房间只开了床头一盏灯,但也足以使他看清趴在他胸口的方瑅灵。
她柔软地压在他身上,唤起了一些深刻的身体记忆。
谈亦声音微低:“你在干什么?”
“我不想睡这里的床。”方瑅灵双手交叠,垫着下巴,眼睛亮亮的,“但如果是,你来当我的床垫,问题不就解决了么?”
“这还是我第一次睡价值几百亿的床垫。”公主抱怨着说,“但你的肌肉太硬了,还不如我家里的床垫好睡。”
谈亦热烫的气息落在方瑅灵的额际:“你有胆子爬到我身上。”他握住她的一束头发,轻声问,“你确定,不好睡的原因还是这个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