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43章Night6-1/弄痛
裴时璟从不觉得自己是好人。
他可能从未觉得自己是好人过。
青春期的躁郁和臆想在强烈的冲突后愈发滋长，像干渴的人忽逢清溪，偷饮一口后，再无法沿着溪流行走。
分秒都会想要坠入其中，仿似另一种意义上的沉溺与成瘾。
但那偏偏是阮嘉梨。
在他对她抱有无尽肮脏的臆想，在他对她做了那样过分的事情之后，她还是会仅仅因为深夜里不经意的一瞥，就穿好外套下楼来，只为了安静地陪伴他那些其实习惯到麻木，只觉得烦躁的时刻。
在他脑子里全是无法克制的欲望，光是想到他们两个躺在同一张床上，都会克制不住生理反应的时候，阮嘉梨眨了眨眼睛，躺在那里看着他，说不害怕啊。
能让赌徒收手的是什么？
是同样激进的对手，无数前尘的惨案，声泪俱下的家人吗？
都不是的。
只能是他自己幡然醒悟。
在那个从她身旁抽身而退的瞬间，他第一次意识到，他的想法是多么荒谬。
那些才是真正意义上的亵渎。
然而，然而。
黑夜一旦降临，那些完全无法控制的想法仿佛又随着日光的逝去，卷土重来。
冲到头脑中，冲到四肢百骸，抹杀掉本就微弱的理智，助长那些见不得光的欲望。
“喜欢那款的吗？”
“嗯？”
裴时璟垂眼她，顿了两秒，继续问道。
“回答我。”
“是喜欢校服穿得好看的，还是喜欢好学生？”
阮嘉梨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裴时璟又在她耳边轻声问，
“还是喜欢，放学后约会啊？”
呼出的气息轻轻扫在她耳垂，细微且痒，激起一阵细小的寒颤与鸡皮疙瘩，阮嘉梨没忍住，往后躲了躲。
后脑抵在墙上，正好望见他垂下的眼。
专注，平静，无波无澜，但仿佛又掩盖着铺天盖地的情绪，带着一股粉饰太平的偏执与狂热。
连吐字都显得不同寻常，句句带有攻击性。
“怎么昨晚还躺在我旁边，今天就跟别人约会了呢？”
裴时璟看着她，神情和语气都正常，仿佛是真的好奇。
“就喜欢那个类型吗？”
裴时璟一边说，一边垂下眼，轻轻地撩起她耳边垂落的鬓发。
“审美这么固定么？”
发丝温柔地抚弄在他指尖，他却没有将它撩到耳后去，而是顿了一秒，轻轻地绕在指节把玩。
手指带动发梢，指背皮肤时不时碰到阮嘉梨的脸颊一侧，让人又痒又惊。
很奇怪的是，尽管他扔出的都是问句，掌心却依旧覆在她下半张脸，长指并拢微屈，牢牢贴住她的下颌和嘴唇。
……好像只是随口问出，并不想要她回答一般。
好像是既想知道答案，又害怕知道一般。
于是阮嘉梨只能保持着这个姿势，蹙起眉看他。
失氧感愈发明显，脊背和后脑在墙壁上抵得不舒服，脸颊侧也很痒。
阮嘉梨终于用力偏开头，摆脱了下颌上属于少年手掌的束缚，略显急促地呼吸着。
裴时璟没有退开，只是缓慢地收回手，看着她偏头喘息。
少女的嘴唇微微张开，脸颊泛起一小片红。
胸膛一起一伏，隔着一层单薄的校服面料，若有似无地触碰着他。
柔软，饱满。
好像会呼吸。
裴时璟盯了她好几秒后，垂下眼。
只有阮嘉梨的呼吸声在幽静漆黑的小巷里回荡。
好片刻后，少女终于从那种失氧的状态中缓过来，轻轻活动了下被攥过的手腕，蹙着眉回望他，
“……你发什么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