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绍瑶依稀分辨出,那是鸟巢之外的穹顶。
她举着手机,透过训练馆的玻璃幕墙,看到了镜头里的,镜头外的璀璨烟火。
“像一棵迎客松。”季林越在身边自语。
“好浪漫。”
鸟巢分明只有手掌大的一点,但升腾的烟花映亮了近处的水立方,还有更远处的万家灯火。
星星点点垂落,像撒下金箔。
视频不知在什么时候挂断,消息进入的声音没消停过。
冯教练传来第一视角的入场仪式,画外音全是她的吱哇叫。
栗桐发来《Iage》*的全员合唱。
现场音响声很大,他们的调被带跑得没边,但谁也没去想纠谁的错。
还有其他朋友们的,将刚才那簇烟花从升起定格到绽放,好像触手可及。
又怎么不算参与了呢。
……
次日,秦森河在短节目中拿到赛季最好的85.26分,助力华夏再夺七分。
自此,团体赛首场全部结束。
华夏队以二十六积分于J国并列,晋级团体决赛。
个人赛的官方训练和团体第三个比赛日时间冲突,叶绍瑶和季林越在早场结束后赶到看台,冰舞自由舞和男单自由滑即将开始。
这是他们第一次走进这个场馆。
可以容纳近万人的观众席,在入场结束后的上座率也不过一半。
“是因为疫情限流了吗?”叶绍瑶问。
容翡点头:“要不是得硬着头皮赚钱,放不放票都难说。”
疫情当道,经济下行,各行各业都很艰难。
叶绍瑶看运动员入场,戴着口罩完成五分钟练习,正式比赛时才能暂时摘下。
但冰迷依然拿出最真挚的热情。
千呼万唤下,首轮积分排名第五的加国打头阵登场。
前天,加国一号组合的韵律舞突破九十分,状态恢复得堪比乘上火箭。
音乐响起,一段富有民族风情的《查尔达什舞曲》直接将人们带入万里外的匈牙利。
随后小提琴主导的快板部分,选手进入契合节奏的联合旋转。
分明是民间音乐,优雅的肢体间却带了些宫廷味道。
“到年纪了,看节目都要热泪盈眶。”容翡眼底含着似有若无的泪意,加入鼓掌的队伍。
她也是被这套节目征服的一员。
一潮退却,观众欢喝着送别。
一潮又起,华夏组合纵歌/程堰准备亮相。
但上组分数出来得有些慢,不知在哪个环节出现问题。
纵歌和程堰绕场子好几圈,反复练习易错的步法。
回头看,还没结果。
“纵歌,小程。”冯教练招手。
趁还有时间,两人回到场边,听教练最后的叮嘱。
叶绍瑶时刻注视场上的动向,虽然听不清内容,但看冯教练手脚并用,大抵是在纠正动作。
“Thesresrelease.”
终于。
播报员一声响,瞬间拉回所有人的目光。
头顶四方大屏向每个方向的观众展示加国组合的成绩,技术分69.49分,节目内容分55.66分,总分125.15分。
两套节目的分数能在赛季最佳的榜单名列前茅。
滑向冰场,程堰明显动作僵硬。
难得和这样的高手同台竞技,珠玉在前,不可能不受影响。
压力山大。
“你喊两声?”叶绍瑶问季林越。
得到婉拒的答复,她又转头向容翡:“你给说句加油吧。”
容翡也摇头:“他们会更紧张。”
卡在倒计时结束前,纵歌和程堰才尽量放松下来,摆好开场动作,等待音乐降临。
高压之下,会有怎样的表现呢。
叶绍瑶有些不忍旁观,眼睛眯了条缝,双手攥着季林越的胳膊,全靠他带回现场报道。
“蛇形步有些紧,”现场没有实时计分栏,季林越肉眼判断,“应该在二级左右。”
“同撚步还不错,但提级条件好像不够。”
“两组托举,没有问题。”
叶绍瑶插嘴:“你的解说越来越马虎了。”
“联合旋转能有四级。”顺应她的评价,季林越将马虎进行到底。
他实在不是干解说的料。
容翡配合着补充细节:“纵/程在后半段滑得很松弛,可能是舞蹈衔接踉跄之后,心死了吧。”
从肌肉紧绷到大开大合,叶绍瑶张眼欣赏完最后的编排动作,两人几乎跪在冰面上。
心死了,身体也累够呛。
的确不容易。
对于首登冬奥会的年轻小将来说,能够基本无瑕疵完成两套动作,就足够树一座属于个人的里程碑。
纵歌看程堰顺势躺在冰面,觉得有些害臊:“你快起来,父老乡亲看着呢。”
播报员的声音高亢不减:“华夏选手,纵歌/程堰。”
一场属于华夏冰舞的、属于纵/程的首都奥运首秀,结束。
转场到等分区,冯蒹葭等候多时,笑得皱纹都深了几条。
“比集训时还要好。”
他们知道自己和世界顶尖的差距,所以即使身披压力,也不会过分在意。
自成一派,只需要和自己做对比。
分数出来。
纵歌/程堰的技术动作没有错误,除了衔接踉跄,其他都可圈可点。
技术分55.98分,节目内容分46.37分,总分102.35分,暂列第二位。
“是赛季最好成绩吗?”容翡问。
叶绍瑶回答:“是。”
“那他俩的韵律舞成绩能送他们进个人赛自由舞吗?”
没人能答上来。
这是纵/程的赛季最好成绩,但放在竞争激烈的奥运选手里,平平无奇。
如果给这个分数圈一个浮动范围,下限很有可能让他们提前出局。
“希望能进。”
……
场上的冰舞还没比完,纵歌和程堰已经换下比赛装备,从后场绕到看台。
容翡笑他们体能天菜,程堰对这个外号甘之如饴。
“体能天菜在刚才真累了。”他眼皮都没劲擡,直接瘫在座位上。
“请遵守观赛规则,隔一人位入座。”
嫌弃搭档的心情还在顶峰,纵歌把人赶到一边。
容翡在旁边看戏似的傻乐:“临时被抓来的壮丁,能成大器。”
“大器算不上,但好歹两套节目都登上了奥运舞台。”
个人赛的竞争比团体赛要大得多。
如果只拼个人赛,他们还不一定有让长曲面世的机会。
纵歌偏着脑袋,向隔座的叶绍瑶和季林越说:“个人赛,靠你们了。”
“嗯,靠我们。”
不是两个人的我们。
她希望是四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