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瑢筝说得轻松，身后的秦盛殷也微微一愣。
对面的严佳却猛然收住了嘴角的笑意，眉头紧皱。
“患者……是你的什么人？”
按照规则，他们并不能对校长撒谎，但……林瑢筝本来也不打算撒谎。
“一个不是特别认识的人。”
“那一定是建议接受治疗了，只是……需要患者自身接受这件事，太痛苦了。”
严佳回答者，眼神有些游离，看起来若有所思。
林瑢筝张了张嘴，还没说出什么，就被身后的秦盛殷打断了。
“现在是你主要掌控者姜怡晗的身体对吗？而且……你应该也是知道的吧，姜怡晗的情况并不是太好了。”
林瑢筝身体一僵，当场瞪大了双眼。
大哥……你是keepreal了，她现在还扎着针呢，一会儿跑都跑不快的啊！
严佳听完，并没有想象中的愤怒，只是沉默。
再擡头的时候，她的眼眶已经微微泛红，“太残忍了，现在让她接受这些，太残忍了……”
林瑢筝有些感同身受，尽量不出声地深呼吸了两次，再开口时，声音已经听不出什么情绪起伏。
“你和杨康已经做的很好了，但是，你们所构建的，或许……也不是她真正想要的呢？”
严佳听了，也只是默默地，将林瑢筝身上的针尽数取下，收起来，放好。整个动作看起来平常又熟练，就已经做了千百次那样。
只是，林瑢筝却看到了她微微颤抖的手。
“我不能冒险……我不能，再让她一个人……”
严佳说着，泪水已经点点滴落在桌面，发出像小雨那样，细微的，啪嗒啪嗒地声音。
就在这时，房间内不知道从哪里，发出了环绕般的声音。
“不要欺负严奶奶！！你们不许欺负严奶奶，不要，求您了……不要答应他们……院长……”
是姜怡晗的声音。
院长……她这里所呼喊的院长，应该……是杨佳吧。
听到这个声音，面前的严佳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泪水，原先泪水滴落的啪嗒声，愈来愈烈。
“我就是研究这个的，小姜她……是个特别好的孩子，她太难了，她真的太难了，我却救不了她……她那么信任我……”
短暂的哭泣过后，严佳像是再次占有了身体的主动权，姜怡晗的呐喊声渐渐消失了。
她拿出手帕，擦了擦眼泪，稳定了一下心神，继续道：
“我和杨康，从来都没有占有她思想的意思。他啊，是个傻孩子，不聪明，却也事事只想着小晗，这所医院，就是他耗费了自身的精神所给小晗构建的乌托邦……”
“但……就像你们说的，小晗她并不喜欢，她还是，太善良了。”
停顿了一会儿，严佳又擦了擦眼泪。
“扯远了，我们可以离开，但是你有办法，能让小晗接受这件事吗？她心中的结，能替她打开吗？我们没有把握，也没有办法……”
林瑢筝从口袋里抽了张绵柔纸巾，递给严佳，“院长，或许，小晗真的没有你们想的那么脆弱。她选择了你们来保护自己，又怎么不代表她的勇敢呢？”
“关于心结，我们答应你，一定帮她解开。”
沉默了一会儿的秦盛殷开口，语气依然淡漠。
严佳眼角还带着泪，却也点了点头，“把那个，还给我吧。”
林瑢筝会意，从口袋里掏出那个心脏的小小模型，递给了她。
严佳接过模型，小心地揣在兜里，接着，她打开抽屉，取出来一面镜子，一只口红，开始静静地补妆。
门外，却再次传来了敲门声。
秦盛殷没有一点儿迟疑，似乎对来者是谁胸有成竹。
打开门，外面是辛婕他们六个，每个人看起来都喜气洋洋的。除了——被绑成了麻花的方嘉屿。
“噔噔噔噔……报告！我们已经成功抓获疑似病变的【白细胞】一枚！”
方嘉屿苦笑着点头，“医生，我还有救吗？？”
林瑢筝作出了噤声的手势，指了指化妆镜后的严佳。门口的几个人会意，立马停止了打闹。
很快，严佳补好了妆，面带着微笑，朝着身后他们曾经通过的镜子说，“来吧，我们仨，再好好聚聚。”
杨康和姜怡晗互相搀扶着，从镜子后走出，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泪，也挂着笑。
“傻丫头，哭什么……看看，我今天的妆怎么样？”
严佳迎上去，握紧了姜怡晗的手，用刚刚林瑢筝给她的那张纸巾，轻轻擦了擦她眼角的泪。
林瑢筝看到，她趁机用另一只手，将兜里的那颗心脏，轻轻放到了姜怡晗的口袋里。
“乖乖，别哭，以后都要开开心心的，我们一直与你同在。”
三个人就这样拥抱着，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是拥抱着。
慢慢地，从天花板上降下了一白色的幕布，光线变幻，后面的紧紧相拥的剪影，也慢慢变成了自我拥抱的姜怡晗一个人。
在姜怡晗渐行渐远的哭声中，他们八个人跟随地上的灯光铺成的路，渐渐走出了这所医院。
外面，艳阳高照，却又大雨倾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