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同于仙雨战争后要么不离开人族星系，离开也是带着一群仙人境随行的七贤十圣，峨兹居无定所，四处流浪，流浪范围不止人族星系。这更进一步让万族加深了印像，不是没人想找他麻烦，倒不是打不过，而是没一个逮得到峨兹，峨兹趋利避害的技能属实点满。
但最出名不是峨兹的趋利避害，而是峨兹能卜逝去的人转世何方，别的占卜师也能卜，但精准度与峨兹没得比。
仙人境并非生而为仙，也有过去，有七情六欲，曾有在意的人，峨兹利用这一点化解了万族仙人对自己的敌意，成为仙人境的交际花，几乎每个仙人都和他认识，就算没有交情也不再为敌。
虽然没见过峨兹，但黑发黑眼的人族孩童外表，且能活着跑到白之民这里，就算不是峨兹也不是一般人。
稚童放下了弓箭。“你的友人是？”
“她叫千雪，是一名人族。”
稚童无语：“你为人族友人收一异族弟子？”
“人族不重血缘，只要资质好，便可收为弟子。”峨兹笼着手问。“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笑忘书，你们呢？我该如何称呼？”稚童问。
“你可以叫我峨兹，我比较喜欢被人称呼名字。”介绍了自己，峨兹又介绍一脸被雷劈的虞微。“这是我的弟子式微，你也可以喊她名字，徒儿你这什么表情？”
虞微磨牙：“欢喜的表情。”
笑忘书。
这不就是天下陵那个留下无数数学试卷折磨得她生不如死的混蛋墓主的名字吗？
以及，史书上杀死弧矢君的异族仙人。
想起公法庭那个一脸社畜气息，对当庭杀死被告跃跃欲试的法官，虞微磨牙的小动作倏然顿住，看着笑忘书的眼神陡然沉重。
沈妤与弧矢君并非完美的统治者，但在深刻了解这个世道的糟心土壤后，虞微必须得说，横向对比，沈妤与弧矢君干得已经很不错了。
那个结束了世家时代，开创新时代却被世道逼得濒临崩溃的社畜法官未来会死于这名女童之手。
峨兹看了眼虞微，没对虞微的言不由衷说什么，转头继续问笑忘书：“你可愿拜师？”
笑忘书不出俩人所料的道：“我愿意。”
拜师并非说愿意就算成了，还有一套仪式，仪式也不复杂，毕竟仪式的源头是人族。
人族，尤其是宗门前期时每个修士都对收徒非常狂热，能收一千就不只收八百，不乏收徒上万的纪录创造者。哪怕是宗门开始进入存量竞争的如今，只要条件允许，活得够久，一生都会收百十个弟子。
弟子这么多，仪轨搞得太复杂，每个弟子都来一遭，弟子倒没什么，师尊一定会想死，
因此人族的仪轨很简单，邀请好友做个见证，嫌麻烦也可以砍掉。
先入门的师兄师姐同样做见证人，当然，找不到人也可以砍掉，但一般不会砍，为了防止兄弟姐妹互不相识，只要前面的弟子没死透，师尊都会把人拎过来见见师弟师妹——关山月收后简时，风飞沙都已出走千年，也赶了回来，只是她见了后简，后简没见到她。
再就是绝对不能砍的，磕头与敬茶，敬茶也可以敬酒敬水，随便什么饮料都行，取决于师尊的口味。
在人族，整个仪式都得师尊自己筹备，但异族不是，异族是由父母负责这些东西。
虞微对此的看法是，异族的血缘观念比人族重。
不同于人族的修真者完全不能保证自己的子嗣有无灵根（大概率没灵根），若有灵根，资质又如何（大概率与楚楚一般资质平庸），非人族的种族通过血脉传承有兜底，虽然没法保证子嗣的资质，但可以保证一定能遗传到灵根。
既然能保证每个子嗣都有灵根，那血缘宗族就还有生存空间。
只要有灵根，那就可以如蓝星古代的世家一样，虽然我没法控制子孙的资质，但我可以控制子孙的教育资源，海量的教育资源灌输，猪都能学会直立行走，何况人乎。只要我不是点背到家，即便得不到优质继承人，也能得到一个及格水平的继承人。
但这又有两个问题。
第一个是，你会倾尽资源培养继承人，别人也会，卷不过怎么办？古代世家的做法是，场外招，只要大部分人学不到知识，那我的继承人即便只有及格水平也够用。
修真界的异族原本也是这么干的，直到那令无数种族往事不堪回首的仙雨战争爆发。
第二个是，资源是有限的，两个势力，一个势力用一分的资源培养出一名仙人境，另一个用十分的资源堆出一名高阶修真者（仙人境无法通过堆资源堆出来），请问，这两个势力谁一定死？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仙雨战争后无数种族开始向将自己蹂/躏得不要不要的平头哥学习，师徒制度因此在万族也扩散开来。
也有拒绝师徒制度的，但这类种族都已退出这场残酷的宇宙军备竞赛，以种族族灭的方式。
但根据虞微的观察，万族的师徒制度更加接近蓝星古代社会的师徒，并未发展出宗门这种怪物。
血缘宗族仍旧占据上风，上层收徒时收的都是同族偏远旁支与姻亲家族的子弟，不全是看资质收徒，有相当一部分是因为人情不得不收。与宗门那看资质看眼缘，除此之外啥都不看的收徒模式相比，这种模式无疑是落后的。
反倒是底层修真者更有教无类一点，只要交束修，来者不拒，不过底层修真者能掌握多少知识？而且师尊只管教，不负责弟子修真需要的资源——宗门里弟子的修行资源有两个来源，一是宗门发放，定期发放保底资源，成绩优异会有奖金，二是师尊补贴弟子，父母与家族不提供任何资源。
这种社会形态下，弟子的修真路仍旧依赖家族的资源与人脉，家族很难不占上风。
孩子拜师需要先征求父母的意见，父母同意了才能拜师——但笑忘书很有自主意见，自己答应了，峨兹也不问她会怎么搞定父母意见。
但拜师仪式需要的用具还得笑忘书的父母出，因此答应拜师后笑忘书邀请峨兹去自己家里。
峨兹十动然拒。
“我为你而来，白之民的旁人皆与我无关。”
虞微提议：“一杯茶而已，那么麻烦干嘛？我这有茶叶，要不现煮一壶？”
这回换笑忘书拒绝：“白之民参加过当初的仙雨战争，我听说过一些人族的传说，若按人族的规矩拜师，来日白之民与人族冲突，我当如何？”
自然是宗门与师尊让你杀了亲生父母，你不杀就不孝。
虞微无言的看着笑忘书，心里闷闷的。
虽然还有很久，但她不用占卜也能确定，笑忘书杀死弧矢君是必然。
不，不一定是必然。
虞微倏然看向峨兹。
再妖孽的天才也不可能完全不需要教育浇灌，受到的教育浇灌不同，成长高度也会不同，若峨兹不教笑忘书，笑忘书未来不一定有能力杀死弧矢君。
峨兹笑：“你这么说不怕我改主意不教你了吗？”
笑忘书道：“怕，但我相信自己未来定会修炼成仙，长生不老，人族与白之民在仙雨战争时便打过一场，焉知未来不会再打起来？与其来日假惺惺的说自己也不想，不如一开始便说清楚。”
女童小小的脸上尽是自信，自信自己来日会修炼成仙，拥有无尽的寿命，必然走上人族与白之民的战场。
虞微不再看峨兹。
别说笑忘书是峨兹的故人转世，就算不是，换了任意一个人族仙人在这都会收徒。
这么有脑子有悟性的弟子，不论啥灵根，若不能收徒，定会心痒难耐。
啥？
未来人族与白之民可能打起来？
仙人寿命永恒，只要不被杀，必然会卷入其中。
为了不知道多少万年后的事放弃当下看到的好苗子，那不是因噎废食吗？
——虽然很扯淡，但万族的仙人有一部分师从人族修真者，宗门模式的优点是有教无类，不重血缘，能力至上，缺点是看到个好苗子就控制不住手。
果然，峨兹欣然鼓掌。“好孩子，但我只想当下从心所欲，不想为鬼知道猴年马月的未来违逆当下意，你回去找饮品吧。”
“我很快回来。”笑忘书道。
跑出两步后，笑忘书又跑了回来，将自己猎到的兔子递给虞微。“请你们吃。”
虞微：“谢谢。”
尽管可以预见的未来有点糟心，虞微还是将兔子剥皮放血，烧烤起来。
峨兹则从一株古树的树干上挖出一块一尺长的木料，用匕首专心削刻起来。
虞微翻烤着兔子，还是没忍住，对正在刻木头的峨兹道：“师尊，史书记载白之民仙人笑忘书杀了弧矢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