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8月15日14:23,云图实验室地下三层的气压低得令人窒息。叶云天的食指悬在全息操作屏的「共振启动」按钮上方,指腹因过度用力泛着青白。窗外的积雨云如同被捶打成形的铁砧,层层叠叠压向地平线,实验室顶端的避雷针在闪电劈击中化作刺眼的白芒。
应急灯将玻璃舱中的陀裱染成青灰色,这个直径二十厘米的青铜圆盘正在磁场中缓缓旋转,表面星图纹路渗出幽蓝荧光,宛如某种宇宙级生物的呼吸。叶云天的白大褂领口早已被冷汗浸透,领带歪斜地挂在脖子上,活像条濒死的蛇。
“亚当,能量阈值达到多少?”他的声音里带着不合时宜的急躁,指尖在屏上划出几道颤抖的残影。
“博士,第三区磁场强度已突破1.2x10^8特斯拉,”机器人亚当的机械臂横在操作台上方,视网膜状传感器流转着警告的红光,“雷暴云团携带的电荷密度达1.5x10^4c\/k3,远超量子共振安全区间。根据《第谷协议》第17条——”
“去他的第谷协议!”叶云天拍开亚当的手臂,全息屏上的数据流突然剧烈跳动,仿佛被激怒的蜂群,“上次月相、地磁场、太阳风三体共振是三个月前,下一次重合周期是3672天!我们等不起!”他的瞳孔映着屏上飞窜的数字,像是在凝视某种即将失控的野兽。
亚当的胸腔发出轻微的齿轮转动声,这是他处理复杂数据时的习惯动作:“博士,您的肾上腺素水平已超过正常阈值300%,建议进行——”
第七道闪电的轰鸣撕裂了他的话。
整面防爆玻璃在声浪中化作齑粉,叶云天眼前闪过亚当机械臂上的警示灯,那红光在骤暗的实验室里如同血色流星。陀裱突然脱离磁场悬浮升空,青铜表面裂开蛛网状金光,每道纹路都在喷射细小的能量流,宛如正在分娩星辰的子宫。
“雷击坐标锁定!距离接触还有0.7秒!”豆豆的警报声从天花板的扬声器里扭曲着冲出,这个球形机器人的液晶屏亮起刺目的红光,“建议立即撤离!重复,建议——”
叶云天已经扑向操作台。他想按下能量增幅器的紧急关闭键,却在慌乱中撞翻了量子中继器。指尖触到错误按钮的瞬间,他看见亚当的机械臂在视野边缘划出弧线,那是对方最后一次试图将他推开。蓝白色的闪电如远古巨蟒贯入实验室,正中陀裱核心,金光与电光在刹那间绽放成超新星般的炽芒,时间在此刻被拉长成粘稠的琥珀。
他听见自己的嘶吼,却感觉声音来自极远的地方。冲击波将他掀飞,后背重重撞在防爆盾上,脊椎传来令人牙酸的钝痛。在意识模糊的边缘,他看见陀裱爆裂成十五道流光,每一道都拖着不同光谱的尾迹——赤橙黄绿青蓝紫,如同被击碎的彩虹,穿透扭曲的空间消失在天花板裂缝中。而在这些流光之外,有一抹比夜色更沉的紫色,如同一滴墨汁坠入光海,悄然滑向城市的西北方。
“碎片已进入量子态隐形,”亚当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机械臂关节处冒着青烟,“根据轨迹计算,15块能量体已分散至城市各处。但检测到异常能量残留……”
叶云天抓住亚当的机械肩甲,指尖陷入冰冷的合金:“什么残留?”
豆豆的球形机身歪斜地滚到两人脚边,液晶屏布满蛛网状裂痕,却依然努力亮起画面:“生命信号……市立第一医院!”她的语音模块发出破音的蜂鸣,“16个新生儿同时诞生,其中第16个的生物电频率……”画面突然卡顿,裂痕间闪过一帧婴儿的脸——那双眼睛里倒映着未被察觉的暗紫色闪电,如同深渊中睁开的瞳孔。
叶云天瘫坐在满地狼藉中,掌心粘着陀裱的碎屑,金属粉末混着鲜血渗进掌纹。他终于读懂了那些星图的含义:那不是装饰,而是精密的齿轮组,每一道纹路都是命运的齿牙。而他刚才的操作,不是启动实验,而是拧动了某个巨大装置的第一个螺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