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韵春回过头,顺带伸手关上了门。
物理隔绝了冷意。
室内,路青雪:“……”
韵春另一只手还搂着秦星,关了门后,她搂着秦星往秦星办公室走去,“星姐,公司这么多工作还等你处理,你没必要跟我跑这一趟。”
她可不打算带秦星一起。万一徐蓝椋找她是有关妈妈的事情,她是去见鬼,一张婚书秦星就已经担心她了,要是再让秦星知道些灵异事件,她不保证秦星会不会以为她疯了,或者秦星被吓到怎么办?
她可赔不起。
韵春耐心地说:“你不就是担心阴婚对我有没有影响吗?一会儿我让大师发语音告诉你。”
“重要的不是我担不担心。”
秦星拿掉肩膀处韵春的手,站定看着眼前的人。她和韵春认识好几年了,认识的开头很热血,很俗,很电影情节。
那是一个夏日雨夜,秦星和一帮哥们儿在饭店喝酒,正喝得起劲,店里来了一群人。来的是易家手底混社会下的人,莫易两家表面和平,私下斗争不断,来的这群人跟他们碰过不知道多少次,反正打过不少架了。前几天刚因为商铺的问题发生了点小摩擦,看来是知道他们在这家店,特意来劫的他们。
接下来的情节不用猜就能知道,两帮人一言不合打了起来。
秦星虽是两队人里唯一的女性,打起架来却一点也不含糊。她自小学武,目的是为了保护莫月。本以为要守莫月一辈子,不曾想长大了,莫月身边的保镖越来越多,根本不需要她保护。她的一身武功最后只能用来自保。哦,还能用来做莫家的打手。
莫月笑着说她易家人都敢打,她不信莫月不知道她打过多少易家的人,说出来不过是嘲讽她。嘲讽她脱离了莫家,却还敢对易家动手,之前有莫家护着,现在呢?
那天打了不一会儿对面就有了败的趋势,但特意过来围堵他们,又怎么会没有准备?当秦星踢翻了一个人,准备去帮助另一边被勒着脖子的同伴时,两个手持水果刀的人从旁边冒出,秦星防住了一个人,却没防住被另一个人用刀划伤了胳膊。六厘米长的口子瞬间冒血,不过这对她来说没什么,正要还击时,韵春出来了。
现在想到那个画面秦星没有别的想法,只想笑。
一个又高又瘦穿着短裤短袖的女孩儿,从一众被他们打架场面吓得缩成一堆的人群中,举着椅子朝她冲过来,胳膊有些哆嗦的,用尽力气一椅子砸在了持刀那人身上。那一下,直接替秦星拦下了一招,让秦星抓住空子将另一个人对付了。而被砸的那人懵了,回过神举着刀就要刺向韵春,韵春还没有动作,那人便被秦星一脚踹到了一边。秦星当时站到了韵春身前护着她,忍着胳膊上的痛,侧过头皱眉对韵春说:“回去。”回到人堆里去,那里安全。
韵春倒没坚持什么,她点点头,从身后拿出了把菜刀递给秦星:“好嘞,女侠加油。”转身钻进人堆前,韵春不忘跟她说,“我已经报警了哈。你注意安全。”
后面秦星用韵春给她的菜刀,还了胳膊上的那一刀。还没等她再做什么,警笛声响起……
楼下马路略过的警笛声将记忆拉回,秦星暗红的唇微抿,对韵春说:“重要的是你的安全。”
韵春愣了愣,然后指尖挑了下额前刘海,笑:“知道啦,你放心,我很惜命的,会伤害到我、或者自杀这种事我一定不会做。”
秦星眼底露出不信神情:“真的?”
韵春说得肯定:“当然了!”
秦星稍稍放下心,只要韵春自己不糟践自己,那她没什么担心的。她唯一怕的,是韵春这个犟种会为了和路青雪之间的情谊做出伤害自己的事。虽然她并不清楚韵春和路青雪之间的感情有多深厚,但一人活着一人已逝,两人之间还有冥婚这种联系……给秦星的感觉并不是很好。
但她不是韵春,她只能给韵春出主意,不能替韵春做决定。韵春怎么选择她干涉不了,只要……只要韵春没事就行。
秦星转身往办公室走,走前斜她一眼,“随你拿主意,出事了别找我。”
自动忽略后半句秦星的嘴硬心软,韵春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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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秦星哄好,韵春转身又回了会议室。
她以为路青雪已经离开了,回会议室就是看看有没有真的离开。结果没想到路青雪还坐在那。看到她进来,路青雪缓缓起身。
韵春摸了摸鼻子,“青雪姐,你还在啊?”
路青雪嗯了一声,笑:“知道你会回来看一眼,怕你看不到我会失落。”
韵春眨了下眼。看不到路青雪自己会失落吗?
“我是回来想跟你说再见来着。”
“我们之间用说再见吗?”路青雪柔声,“不是每天都见面吗?”
“可短暂分开的时间里,我们还是见不到彼此啊。”
路青雪低眉,“你怎么知道分开的时候我见不到你?”
韵春又眨了下眼。
她忘了,她见不到路青雪,不代表路青雪看不见她。
这也是她觉得路青雪缥缈的一个原因。
空气安静了两秒,路青雪缓缓问:“那位姓徐的人给你打电话做什么?”
韵春没有多想,回答路青雪问题的同时,重新拿出手机给徐蓝椋拨去电话。
路青雪听到后问她,“你若想见琴姨,怎么不跟我说?”
韵春讶然:“啊,青雪姐你能找到我妈?”
“鬼找鬼,难道不比人找鬼要快?”
好像是这个理!
韵春啧了一声:“我当时还没见到你,就托徐大师帮我了,等我见到你,这件事就没想过和你提。”
“所以说下次遇到问题,要先想到我。”
韵春:“那青雪姐你要多少钱?”
路青雪了解韵春的性子,不想欠人情,不想麻烦别人。闻言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笑:“一炷香就够。”
韵春弯了弯眉。
徐蓝椋的电话打通了,但是电话里只说韵春没事过去一趟,神神秘秘的,搞的韵春心里的期待更浓。
她没扫车,没坐公交,直接叫了个车快速到达徐蓝椋家。
墙上的牌子挂着“不在家”的字样,韵春看了一眼,按门铃。
十几秒后,门从里面打开,徐蓝椋的脸出现在韵春眼前。
韵春面露诧异,相比两个月前,徐蓝椋好像又年轻了不少。这次不仅头发乌黑发亮,之前干瘦的脸红润,没了那副瘦得脱骨的样子。
之前精瘦的样子与脖子上的大金链子相当维和,而现在的模样才和金链子般配。
韵春脱口寒暄:“徐大师这几天赚钱了?”
徐蓝椋挑眉:“怎么说?”
韵春笑笑:“看着更像暴发户了。”
徐蓝椋没回她话,扭头关上了门。
韵春已经走进了屋子,环视一圈,与之前相比好像没什么变化,可又有一些小的细节。例如阳台、桌子、茶几边旁的盆栽,花盆里开着各种颜色的花,而放在桌子上最显眼的花韵春很眼熟,很像是小时候她在小山坡见到的那种小黄花。五个花瓣,黄艳艳的,零星地点缀在绿色枝干上。
除此外,之前贴在墙上的符纸全都撕掉了,反而换上了徐蓝椋自己的书法,只有神像还在那里供奉着,还有另一边桌上的香炉,依旧点着一根香,袅袅的烟升入空中,轻飘飘地滋养着什么。
细微的改变只有一种感觉,这间屋子有了家的味道。
韵春心里忽然空了一下,不过很快又被填满。空的一下是因为家这个字,她已经好几年没有体会到了,而填满它的是因为最近这段日子里,韵春重新找到了一丝家的温暖。
是路青雪带给她的。
于徐蓝椋家而言,家是那盆小黄花。而对于韵春,家是厨房操作台的那个咖啡机。
想到路青雪,韵春的嘴角挂着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浅浅笑意,她的视线从徐蓝椋家里的布局收回,落到徐蓝椋本人身上。
“今天没有客人?”
“最近没做生意。”
“为什么?”
徐蓝椋目光落在小黄花上,种子是两个月前买的,韵月琴亲手种下的,两个月一过,花开得正艳。
她回:“享受生活。”
“好吧。”韵春应了一声,将手里买的水果放到茶几,转过头看徐蓝椋,“你叫我来做什么,是……”
韵春停顿,她有些不敢问,怕听到的回答不是她自己所想的那个。
可最终还是期待大过于失望,她小心翼翼:“是不是我妈…有消息了?”
徐蓝椋走向沙发,指了指旁边的位置,说:“坐。”
韵春落座,徐蓝椋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端起桌上的茶壶,给韵春斟了一杯茶。
韵春看了眼徐蓝椋面前陶瓷茶盏,问:“你瓷缸子呢?”
徐蓝椋喝茶的动作一顿,带着笑叹气:“被扔了。”
韵春听后:“谁敢扔你东西啊?”
她来了徐蓝椋家几次,都没有看到徐蓝椋的家人,加上家里没有照片之类的,韵春便猜徐蓝椋之前有没有对象不清楚,至少现在是单身。既然是单身,那扔徐蓝椋东西的一定是来她的客人,所以韵春才会这么问。
徐蓝椋眉眼舒淡,放下茶盏,静静地望向韵春。
而韵春以为徐蓝椋是有话要对她讲,一眨不眨地仍由徐蓝椋看她。县祝府
可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徐蓝椋开口。
韵春眉微微一皱。
徐蓝椋是在观摩韵春的长相。沉默中,她无声剖析着韵春的五官。韵春长得很像韵月琴,从眉眼间依稀能看出韵月琴的样子。所以当徐蓝椋无意中瞥到杂志上韵春的照片时,当场就愣住了。
看着韵春的照片,她想到的却是另一个人。那是她十几年都不敢再去想去见去打听的人,看到韵春的照片,思念如同泄洪,将徐蓝椋建造了十几年的大坝一瞬间冲塌,洪水来的汹涌,冲垮了不堪一击的坚持。
背井离乡多年的徐蓝椋,在那后第一次回了家乡,然后……听到的却是韵月琴去世的消息。
起初她是不信的。可当她站在韵月琴的坟前,才知道,原来真的有一种可能,可以在一瞬间原谅过往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