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正文完
又是一年冬
路青雪生日这天,韵春请了两天的假,驱车回了路村。
路雨生这几年退休,没那么忙了。公司交给弟弟家的孩子管理,他时不时去公司看看就行。
路雨生和路婉怡对生意并不看重,经历过路青雪的事,他们认为钱够花就行了,挣那么多钱又有什么用呢?所以不担心公司会被家里的小辈占有或是什么,他们看得很开。当然更重要的一点是,他信的过家里的亲戚。
路家的亲戚关系跟韵春家不同,他们家是患难见真情,生意还没做起的时候,不用路雨生和路婉怡说,家里的亲戚都上门送钱,供路青雪出国读书,还给路雨生找出路,能帮就帮。韵春家是有福同享,有难你是谁啊?
……韵春不想多说,她这几年出了名,之前那些连韵月琴葬礼都不出席的亲戚全都冒了出来,找她借钱,让她帮衬家里的孩子。就连吕峰时不时给韵春打电话闹事,让韵春给他养老钱。
韵春这个人吧,不是什么好人,谁对她好,她心里清楚,哪怕是雨露之恩,日后发达她也会涌泉相报。谁对她不好,她也清楚,她知道人都是利己的,对不对她好都是别人的选择,但她不能接受,之前我需要帮助的时候,你爱答不理,现在我发达了,你开始攀亲戚了。
这韵春受不了。
对于那些亲戚她一概回绝,电话拉黑,来找她就让保安赶走。韵月琴之前还会替那些人说说话,但当韵春说她们之前连韵月琴葬礼都没参加,现在开始叔叔舅舅大爷的表明身份了。韵月琴听后沉默了会儿,没再说话,韵月琴也不是烂好人,任拿捏的好柿子,自那后没再帮她们说过话。
亲戚这边他们来过几次,韵春不理后,就没什么脸面再来。
吕峰这边……
不用韵春管,徐蓝椋听说吕峰来找麻烦,抿了一口酒后说交给她。
当时韵春和韵月琴还问她要做什么,徐蓝椋说报警。
她还跟徐蓝椋说吕峰这样的老赖皮报警没用,结果过了没几天,韵春就接到艳平阿姨的电话。电话里平姨兴高采烈地说吕峰打完牌回家路上见了鬼,大老爷们当场就吓尿了裤子,被好多人看到,这下在村子擡不起头了。
原来徐蓝椋说的是“报复”“警告”。
自那后,只要吕峰一给韵春要钱,他就撞鬼。他觉着是韵月琴还保护着韵春,看不惯他这么做,从中作梗。韵月琴活着的时候他就怕她,死了也不敢得罪。且撞鬼的次数一多,村里的人见到他都躲着他,都没人跟他喝酒打牌了。久而久之,吕峰也不敢缠韵春了。
“……”
跟路青雪说完这些,车子也停在了路边。
回来之前韵春给路婉怡打过电话,确定路婉怡在不在家。
路婉怡听到韵春要回来,还说要给她一个大惊喜,无所谓惊不惊喜的,主要是韵春这么忙还回来看她,她早早就到了街上,搬着小马扎坐在阴凉处,跟同村的人嗑瓜子唠家常,等着韵春回来。
韵春车一停,她就看到了。
将手里的瓜子皮攥在手中,拎起小马扎,冲周围注目的人群笑道:“我闺女回来了,先不跟你们聊了啊。”
大家都知道韵春的事,点头应和着:
“行,快去吧。”
“瞧你笑的,刚刚一直探头望,可算让你等来了。”
“……”
韵春下了车,看到走过来的路婉怡,她上前抱住路婉怡喊了声后,又接过马扎。
打开后座门,看到一后座的东西,路婉怡道:“回来就回来,买这么多东西做什么?你过年送的那些我和你叔还没吃完呢。放着放着都过期喽,浪费。下回别买了。”
韵春听到笑着说:“不光是我一个人的,大老板知道我回来,托我捎带了些给您,说等她不忙了就会来看你们。”
路婉怡帮韵春拿东西,“嗯,下次跟小月说,不用送这么多。”
“这话得你跟大老板说,她听你的,可不听我的。”
一句话把路婉怡哄笑了,她没再说什么,知道这些都是小辈的心意,说一两句就够,说多了人家不乐意听。
两人提着东西进了院子。
夏日,一如那年初登门,小院里的花开得正盛。
花香馥郁,花丛上飞舞着各种昆虫。
院内有颗香椿树,光照下,树荫晃动。
走到树下,韵春问:“叔没在家?”
“听你要回来,去镇上买菜了,说是要给你炖鱼吃,估摸着快回来了。”
“噢。”
天气炎热,进屋后路婉怡就把风扇打开了。
韵春回来的次数多,一进门放下东西,不用路婉怡说,自己坐到了沙发。
路婉怡问她:“还不喝茶?”
“嗯,白水就行。”
给韵春倒了一杯水,路婉怡先是闲聊了几句,随后目光落在韵春手指的戒指上。
眼睛里的光凝滞了几秒,最后垂落在地,搭在膝盖上的双手不由地攥紧。
突然间的沉默韵春察觉到了。
“路姨,怎么了吗?”
路婉怡攥紧的手松了又紧,脸上的笑慢慢凝起,抿唇说:“什么时候谈的对象啊?”问完路婉怡一顿,“怎么没听你跟我说呢?她人好不好?对你怎么样啊?”
她更想问的是……对方有没有介意韵春曾经定过冥婚,可是,可是她问不出口。
随着韵春对她越好,她心里对韵春的愧疚越深,越不敢在韵春面前提这件事。
现在韵春有了喜欢的人,她怕…因为曾经自己做的事情给韵春带来不好影响。在看到新闻的时候,她隐隐期望,对方不介意这件事。
毕竟…戒指都戴上了不是吗?但也怕韵春隐瞒了冥婚的事,对方不知道,等以后知道了……可怎么办?
她脸上的愁容太过明显,韵春笑着将手搭上路婉怡膝盖,握住了路婉怡的手,轻声:“路姨,她很好,对我也很好。”
韵春:“之前没有告诉你,是因为不方便,今天回来,就是想让你和路叔见见她的。”
“你带她一起回来了?”路婉怡忐忑,起身向外张望,“那怎么不见她?”
韵春跟着起身,她站在路婉怡身边,“路姨,你要有心理准备哦,不要被吓到了。”
路婉怡看向韵春,撇眉:“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被吓到?你愿意带她回来我就……”路婉怡顿了顿,小声问韵春,“你和小雪的事情,你跟她说了吗?她介意吗?要不一会儿我给她道个歉?”
“不用道歉路姨,不用。”韵春扶上路婉怡的肩膀,轻声说,“你没做错什么,我也没有怪过你。”
“阿姨知道,你心善心软,又和小雪玩得好,能理解我们,但…她能接受,是因为爱你,在乎你。我们道歉是我们的,很有必要。”
韵春暗暗咬唇,“路姨,她不用你道歉,不信你自己转头看嘛。”
路婉怡一怔,转头?转头看什么?
有人进来了?
可她没听到动静啊……
虽然疑惑,路婉怡却还是转过了头。
看到路青雪的那一瞬间,路婉怡呼吸停住,瞳孔放大,满脸的不敢置信。
久久相望,最终还是路青雪先开口喊:“妈。”
又是一年冬。
十二月二十四号这天,众人齐聚在路青雪家。
众人指的是:韵春、莫月、秦星。
外加路青雪这个鬼。
老一辈人不过平安夜,韵月琴对韵春买了棵圣诞树摆在家里这件事表示不理解,但也没说什么,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活法。她来路青雪家也没做别的,就是把Merry接到了她那,说是给Merry缝了新年衣服,要带Merry去试一试。
几人聚在一起没有什么娱乐活动,秦星和莫月都很忙,没一会儿就接了几通电话。后来电话催得紧,加上明天圣诞节约着一起过,今天就是过来布置圣诞树的,忙于工作,两人一起离开了。
家里又剩下了韵春和路青雪。
圣诞树布置完就没有再需要做的了。本打算出去玩会儿,可天却下起了雪。
雪花慢慢飘落,由小到大。没一会儿,地面就铺上了一层白,后院的两棵树和草坪裹上了银装。
韵春打消了出去玩的念头,就拉着路青雪坐在落地窗边,围炉煮茶。
坐在碳炉旁,架子上放着茶壶、橘子、柿子和桂圆。
伴着雪,煮着茶,听着路青雪给她讲冥界的故事。师姐师妹的故事讲得差不多了,路青雪就会给韵春讲她遇到的各种鬼的各种事。路青雪语言表述能力很强,就算没有刻意营造氛围,韵春不但能听进去,还身陷其中。
讲故事时,路青雪控制客厅里的大灯关闭,只留有光照不是很强的壁灯,还有旁边圣诞树的昏暗灯光……
窗外的雪簌簌落下,屋内暖色灯光烘托气氛。
路青雪一个故事讲完,韵春靠在她的肩膀,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是惬意是庆幸也是安然。
她沉默了许久,只说了两个字:“真好。”
炭炉散发着温热,茶壶中传出热水滚烫的声音,橘子皮也被烤黑了散发着香气……
就连窗外的雪,看着都没那么冷。
而这段日子,所有人都平平安安,快快乐乐。
真好。
有路青雪在的冬天,真好。
这个冬天,不冷了。
元旦一过,很快就是新年。
除夕前两天,韵春和路青雪回了路村。
那天在路婉怡面前露面的结果是——路婉怡晕了过去。
不是吓的,而是激动的。
等到路婉怡醒来,很快就接受能看到路青雪这件事。不论路青雪是人是鬼,依旧是她女儿。能见到闺女,让她干什么都乐意,让她接受什么鬼神之说,她自然接受。
母女俩聊了没多久,路雨生就回来了。看到路青雪,他没有晕过去,却也激动地落了泪。
韵春站在一旁,静静地看他们家人团聚。
后来韵春时不时就和路青雪回来看他们。
有提出让他们搬回市里住,但路婉怡说在村子里住久了,住着也挺好,其实她是舍不得院子里的花,说等明年看看能不能把花移植了,再看搬不搬。
所以今年,韵春和韵月琴商量了下,除夕就在路婉怡家过了,等初五再回晖市。
韵月琴没意见。
韵春到路村已经是下午,把提着的礼品放下,路婉怡招呼她坐到沙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