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第二十六章
“这是什么?”苏意凝刚想拉上衣服走远一点,苏意韵拉着她的胳膊不放。
昨晚苏意凝是昏迷着被女使伺候着沐浴更衣的,她自己也没注意到自己身上的这些痕迹。
此刻顺着苏意韵的视线往下看,她心里头微微一颤,连忙就要将衣服拉起来。
“谁弄的?”苏意韵又问了一声。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苏意凝的领口被苏意韵拉扯着,肌肤露在外头,上面深深浅浅的交缠着不少红痕。
似扁舟,似弯月,似星星点点。
苏意韵毕竟已为人妇多年,对这些事情,哪里还有什么不懂的,只一眼她便认出了这些红痕是怎么造成的。
她虽然对苏意凝并没有那么深的感情,两姐妹自小并不在一处长大,情分上也有些单薄,但毕竟是她的嫡亲妹妹,看见这些东西,苏意韵哪里还能坐得住。
她松开了苏意凝的手臂,慌得连鞋子都没穿,直接从罗汉榻上跳了下去,小跑着跑到房门口,砰得一下将房门关了起来。
“我的天啊,这是什么啊,苏意凝,你胆子也太大了!”
苏意凝还未从刚刚的冲击中缓过神来,知晓昨晚发生了什么是一回事,再次亲眼瞧见那些痕迹又是另一回事了。
她紧紧捂住了自己的衣领,有些局促不安地看向苏意韵。
被家里嘴巴最大的人知道了这事,可不是什么好事。
另一边,苏意韵也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拍着胸脯,给自己做安抚。
“你胆子真大!”苏意韵又走回了罗汉榻旁,朝着苏意凝的脸左看右看,突然,噗嗤一笑,“我说你怎么次次相看都不中,原来是早已经有苗头了。”
“是哪家的?你别是被人骗了身子吧。要我说,这人不怎么样,你千万别嫁了,还未来提亲就如此狂浪,这明显就是不尊重你。”
苏意凝怕她误会,但更怕她知晓内情,她这个炮仗脾气,真知晓了少不得又要闹上一闹了。
“不是的,大姐姐,你别说了。”她犹豫不决,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只能先安抚住苏意韵。
但她这话,却让苏意韵误会,她忽然竖起了耳朵,一副既震惊又兴奋的模样:“不是世家子弟?寒门?书生?你该不会是养了个面首吧,连我都不敢的事情,你可真厉害。”
“不过转念想想也不错,嫁人实在也没什么好的,不如找个知冷知热的俊俏少年。”
苏意韵很快就做好了心理建设,甚至开始猜测苏意凝看上的人,会是什么样子的。她蹭的一下,又坐到了罗汉榻上,一面拿眼睛意有所指地扫着苏意凝的领口,一面盘算着,等自己同那威北侯府的狗世子和离,她得多养几个面首,才不算亏待了自己。
苏意凝快被苏意韵的脑回路给无语死了,她微微叹了口气,朝着她摇头:“大姐姐你别猜了,我也不会同你说他是谁的。”
“你还怕我说出去不成,你姐姐我口风严着呢!”苏意韵翻了个白眼。
她口风严不严,整个忠勤伯府的人,恐怕都知道。一件事情,但凡落进了苏意韵的耳中,那便再也不是什么隐私秘密了,得叫公开秘密。
见苏意凝死活不肯说,苏意韵兴致也低了下来,又坐了一会吃了两块西瓜,蔫蔫地回了自己院子。
晚饭时,苏意韵思来想去,觉得这事挺严重,连素日里最爱喝的藕粉莲子汤都不喝了。出门去找谢安宁了。
酒楼雅间内,两人凑到了一块,额头抵着额头,压低着声音,互相交换信息。
“我哥今日又同我母亲吵架了,我母亲回府后找茬儿,将我父亲新纳的妾室给发卖了,如今我父亲母亲也吵起来了。”
谢安宁一脸的愁苦。
苏意韵也愁苦:”你那个木头兄长,到底行不行,到底还想不想娶我妹妹,再不行动可就连我妹妹的衣角都碰不到了。”
“她近日,好像养了个情人,窝着藏着,不让我知道呢!”
她这么一说,谢安宁愁苦的脸更愁苦了,她恨铁不成钢:“鬼知道他天天在忙什么啊,今日下午莫名其妙回府同我母亲发了好一通脾气,然后就进宫了,到现在也没回来。”
苏意韵摇了摇头,叹气:“看来他俩是真没缘分,咱俩也别费劲了。强扭的瓜果然不甜。”
“而且你那个母亲对我们苏家有偏见,我还不放心我妹妹嫁过去呢!”
对于这一点,谢安宁无话可说,只能叹气。
两人就着一盏茶,叹气了半个多时辰,又各自回了府。
夜幕低垂,繁星当空,谢誉的马车才从宫门口驶出。他趴在马车里的软垫上,脱了外衫,任由随从用干净的素帕替他擦拭着后背的伤痕。
“世子爷,您这腿伤还未好,为何不再等等,这又添新伤了。”
随从一边将染了血的帕子丢在一边,一边抱怨。
谢誉扭过脸,睨了他一眼。
“我怕来不及。”
这种事情,不趁热打铁,还等一等?等什么?等喜帖送到永安侯府来吗?
谢誉没再继续说话,趴在软垫上,吸了一口凉气,平复了一会儿心情。他就是等得太久了,总是困在从前被退婚的事情里,反复纠结犹豫自我拉扯。
其实现在想想,他何必想那么多,既然心里放不下,那便该去争取。等待,只会让心愿落空。
想到这,谢誉忽然觉得,今天的伤没白受。
随从已经用剪刀剪开了谢誉身上的里衣,碎布料粘着模糊的血肉,拉扯之间,钻心的疼。
他不由自主地倒吸了一口凉气,但低头看自家主子时,却见谢誉眉头都没皱一下,正握着苏姑娘昨晚落在马车上的那支白玉簪子,看得出神。
随从一脸不忍地看着谢誉血肉模糊的后背,叹了口气,将金创药洒在了上面。
“贵妃娘娘下手,真的一点情面也没留。”他忍不住地感叹。
谢誉回眸,看他,目光幽深:“这是我该受的,有什么好委屈的?”
因为他是永安侯府的世子,又得隆顺帝的器重,平日里又与三皇子交好。贵妃下手还是留了情面的,若是旁人,大概已经没命了。
“那世子爷,贵妃答应了吗?”随从将金创药洒好,简单擦拭了一下他后背被污血染过的地方,又虚虚给他盖了一层薄衣。
谢誉方才还镇定自若的脸,忽然就变了颜色,换上了一副忧郁之色。
“没。”他的语气很弱,带着失落。
原本他是打算明日再进宫的,但中午时他母亲忽然召他回府用膳。他一进门,便看见了明家大姑娘明淑。
上次也是如此,诓骗他去了如意斋,还不凑巧叫苏意凝撞见了,惹她生气揶揄自己,那日同他说话都夹枪带棒的。
想到他母亲平日里的所作所为,谢誉发了好大一通火,紧接着就进了宫。再拖下去,他等不急的。
内忧外患,苏意凝那边有一个虎视眈眈的杨慎,他府中有个爱作妖的母亲,再等下去,才是真的没有希望了。
于是他便进宫同贵妃娘娘将昨夜之事说了个清楚,并直言要求娶苏意凝,请贵妃赐婚。
他进宫求见时,贵妃似乎早已猜到他要来,正好整以暇地等着他。
“昨晚的事情,你给本宫一个合理的解释。”
谢誉跪在台下,擡头看了看贵妃,诚恳道:“是微臣的错。”
听到他直接认错,陈贵妃也没觉得惊讶,只是冷声问他:“昨日凝儿中了药,你可是清醒着的,你敢说你不是趁人之危吗?早晨还派人来告知本宫,意图替自己狡辩?”
昨夜苏意凝衣物上的那一味药,沾染上便会经肌肤和呼吸进入体内,谢誉其实也深受其害,但药效确实并没有苏意凝体内那么强。
但贵妃并不知情,站在她的角度,手帕交过世多年,留下的女儿遭此横祸,她生气动怒,是应该的。谢誉也并不想替自己争辩什么,毕竟他虽未破苏意凝的身子,但该做的不该做的,他都做了。
谢誉挺直了腰杆,在贵妃面前跪得笔直,坦诚道:“昨夜之事,微臣确实是错了,原本应当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可微臣却没能控制住自己,微臣愿意领罚,只求贵妃娘娘消气。”
陈贵妃端坐在位置上,擡起眼皮,轻轻扫了谢誉一眼,只见他即便是跪着,也依旧不卑不亢一副矜贵模样。他这样的模样才情家世,原本,该是良配的。
“本宫消气?”陈贵妃勾了勾嘴角,轻蔑一笑,“难道你不认为,此事最该生气的,是凝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