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护
天未破晓,山间还氤氲着雾气,但木屋小院儿内已有个小身影在进进出出地忙碌了。
祁明渊又抱了好些木柴,再等一把旺火后终于烧热了水。他擦擦脸上的汗,盛好水往东边的小木屋去了。
祁明渊在小屋外站定后轻轻敲了敲门:“师父,您醒了吗?”
“吱。”木门从里打开却未见到人。
祁明渊恭敬地端着盆进了屋,屋内陈设简单整洁干净,只有古木小桌一张,书架、衣柜各一,再不见杂物。
但屋子却并没有因为它的装饰过分简单而显得冷清,一股不知从哪里来的淡淡的幽香让人十分舒心。
祁明渊小心轻嗅着这股淡香,他曾靠近褚隐尘时在他身上闻到过,他很喜欢这股似雪掩花的味道,没想到褚隐尘的房间也有。
“师父,”祁明渊看向穿戴整齐正闭目打坐的人,“我来伺候您盥漱了。”
褚隐尘缓缓睁开眼睛,看着床前一脸虔诚的孩子微顿,道:“你这么大早起来就是为我热水吗?”
“嗯嗯,”祁明渊乖巧地点了点头,满脸笑容,“以后就由明渊来伺候师父啦!”
“你不需要专门伺候我。”
可祁明渊已经将盆支到床边卷起袖子开始劳作了:“虽然师父还没有打算收我为徒,但在我心里您已经是我的师父了。是师如长,明渊就该伺候您!师父,我先帮您擦手。”
祁明渊说着牵起了褚隐尘的手,但褚隐尘却将手伸到了他脸上。
“都粘上灰了,”褚隐尘擦着祁明渊白嫩的小脸,“你原是富人家的孩子没做过这些,以后也不要勉强自己。”
褚隐尘力道很轻指腹柔软,一遍又一遍碾擦着那块污迹,而此时的祁明渊就像被定住般,感受到修长如玉的手指间传过来的温凉心中莫名升起一股痒意,移不开看着褚隐尘俊美容貌的视线。
“好啦,”褚隐尘收回手,“过来,我给你洗洗脸。”
听到褚隐尘的话祁明渊乖乖走到了他的身边,任由他的手在水中摆弄自己。
这场本由祁明渊为留下讨好褚隐尘的盥漱最后在褚隐尘把祁明渊收拾得干干净净后结束了。
褚隐尘言语不多做事麻利,收拾好便开始准备早饭了,而祁明渊则像个小尾巴样跟在他身后。
“师父,我来洗菜。”
“师父,我来生火。”
“师父师父,这个交给我就行!”
祁明渊十分殷勤,总会抢着褚隐尘手中的杂活去做。虽然他是抱着帮忙的心思,但完全打乱了褚隐尘的步骤,原本一气呵成的活儿现在得花两倍的时间,不过好在褚隐尘也没嫌弃。
一顿简单的白粥和炒青菜半个时辰后终于完成了,祁明渊坐在桌边看着成品表现出满满的自豪。
褚隐尘明显感觉这孩子比昨天适应了不少,盛好一碗鸡蛋羹放到他面前:“快吃饭吧。”
“嗯,”祁明渊捧起鸡蛋羹吃下一勺,突然惊喜,“好好吃!”
“好吃吗?”褚隐尘这是第一次收到别人对他厨艺的评价,毕竟以前也只有自己师父吃过,不过他的师父是个古朴且严肃的剑痴,不会注意到这些。
“特别嫩滑特别香,比我以前吃过的蛋羹都好吃!”祁明渊开心又真诚地说道。
听着祁明渊咋呼的夸赞褚隐尘脸上露出浅浅的笑:“好吃就多吃点吧。”
言罢褚隐尘安静地喝粥了,不过祁明渊的眼神又粘在了褚隐尘的脸上,懵懂的心单纯地感叹着这个人笑起来可真好看啊。
饭后祁明渊承担了洗碗的活儿,说是以后褚隐尘做饭他就洗碗,等他会做饭了以后也由他包揽!
褚隐尘靠门看着生气蓬勃的孩子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山中实在清静,他与曾经一起生活的师父话都不多,这块地方难得有些闹声。
祁明渊虽然从小没做过这些活儿,但认真踏实倒是做的不错。他将干净的碗碟放好后回头本想邀功,却发现在门口看着他的人已经不在了。
“师父,师父,您在哪儿啊?”四方的小院儿里回荡起祁明渊的呼唤。
这时东边小屋的偏房打开了窗,褚隐尘拿书的身影出现在窗内,他看向院子对面的祁明渊:“我在这里。”
祁明渊飞快地穿过小院儿跑了过去:“师父您在这儿做什么啊,我以为您出门儿去了,吓死我了。”
褚隐尘头微偏:“为何害怕?”
“因为,”祁明渊扣着手,“师父是我唯一的依靠……”
褚隐尘一顿,他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忽略了祁明渊作为一个普通孩子的心里,经历追杀又失去母亲,对唯一能保护他的人有一定依赖感,不是他这种六岁从万人坑出来依旧情感麻木的人。
“抱歉。”褚隐尘对祁明渊道了一句歉,他师父曾经说过他缺乏正常人应有的畏惧感,一直以来他都会用理解来弥补缺失的这些正常共情。
“师父给我道什么歉啊,”祁明渊似乎是个很好哄的孩子,立即喜笑颜开,“师父在这里忙什么啊?”
“看书。”
“看什么书?”祁明渊好奇问道。
“人论,”褚隐尘擡起手中的书,“先荆国时代一大家的着作。”
祁明渊伸头看了看:“我曾听大人们提过,但感觉太过深奥从未拜读,师父还有看书的爱好吗?”
“也算是一种修行吧,”褚隐尘平淡道,“纵云山虽以剑法立足天下,但对每任弟子的学识也很重视,不先立心易剑身不正。”
“喔。”祁明渊就如受教般点点头。
褚隐尘见这孩子眼中带着些期许,问道:“你要进来看书吗?”
祁明渊立即道:“要!”
褚隐尘嘴角微微上扬,祁明渊真是个踏实勤奋又有天分的孩子,若遇良师日后定能有一番成就。
进屋后祁明渊有些震惊,这小小的房间竟有四个大书架,上面都整齐地放满了各种书,就连墙上伸出的各处案板上也整齐地排着书。
“哇,这是废了多加力气收集来的啊。”祁明渊感叹道。
褚隐尘在屋中央的长案前坐下:“纵云山师祖本是书香世家,言教无法育世才修得绝世剑法以武渡人。所以从师祖时便留有大量的书,后世每代积累便留下这些了。”
祁明渊围着书架浅看了一圈,不少都是已经绝迹的着作了:“师父这里的书我都可以看吗?”
“嗯,”褚隐尘又问道,“你识字如何?”
“曾有先生教过一些,常见的字认得大半,不过高深生僻些的字恐会不懂。”
“在第一面书架上挑吧,那里的适合你读,不懂的可以问我。”
“嗯嗯!”褚隐尘绕到第一面书架前,大概看了一遍后抽出了一本,然后乖巧地坐到了屋中央的案前。
这是张很古朴的长案,颜色深沉厚重敦实,左边叠着好几本厚书右边排着香炉和茶盏,很有读书的氛围。
褚隐尘看了看对面小孩手中书的名字——《异食录》,这是本介绍各地独特美食的书,内容有趣词句浅显倒是很适合祁明渊这样的孩子闲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