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局
“师父,师父,快过来啊,快过来……”
褚隐尘看见少年洋溢着笑容在向他招手,他拂开眼前的浓雾,穿过开着殷红花朵的山茶花树。
一朵完整的茶花从枝头坠落,褚隐尘蹲下身子打算拾起,而在他触碰到花朵的瞬间周围陡然变黑,手中的花也逐渐化成殷红的鲜血。
褚隐尘猛擡头,自己竟置身于荆府宅院,而前面是无数的尸体……
“呼!”褚隐尘猛地坐起身,惊慌地看着四周,然而没了鲜血没了尸体,只是一间青砖垒的小禅房。
他揉揉疼痛的太阳xue,下了床。
褚隐尘推开了紧闭的房门,一阵风雪扑面而来,他擡手稍稍挡了挡眼睛,再看向前面只见白茫茫一片。
而这白茫茫尽头是一座小亭,亭子中焚香烹茶,一布衣老和尚坐在石桌边,此时正看着他。
褚隐尘裹了裹身上早已非他自己的衣服,踩着雪进了小亭。
“大师,”褚隐尘向那清瘦的长胡子老和尚行了一礼,“敢问此地是何处?”
老和尚拂袖指向一旁的座位:“施主请坐。”
“多谢。”褚隐尘在坐到一旁时留意了一下周围情况,很安静,没有危险的气息。
但身前这张石桌却不是单摆放东西的,上面还刻着一个纵十九横十九的棋盘。
“施主感觉身上如何?”老和尚微笑地问道。
“已无大碍。”褚隐尘说着在脑中回忆起昏迷前发生的事。
“那就好,”老和尚放心道,“此地乃释空寺,老衲法号静安。半月前,施主于无痕崖救了老衲的徒弟,却被黑白恶煞使计跌落悬崖,昏迷至今。”
听着静安的描述,褚隐尘脑中的记忆更清晰了些。
自荆王府后,他如赎罪般一直行于各处,深入各种危险境地。途闻黑白恶煞再度出世为祸人间,他本打算去解决的,但遇到一个也是此目的的愣头青,为救他受了一掌跌落悬崖。
“竟昏迷了半月……”褚隐尘是没想到的,看来那黑白恶煞功力倒是又强了不少。
静安给褚隐尘斟了杯热茶:“施主体内是不是一直有一股没逼出去的毒气?”
褚隐尘一惊,他已经用内力掩藏的很好了,若非要与他齐平的绝世高手很难察觉。
“施主不必担心,”静安又道,“一般人很难察觉,老衲本也并非能察觉之人。只是施主有很长一段时间如自虐般对待自己的身体,它已经撑到极限了,再加上中的那一掌牵动了体内毒气,所以才能被察觉出来。”
褚隐尘一阵沉默,然后道:“这些日子劳烦大师了。”
“施主因救我徒儿才落下悬崖,何来劳烦一说,更何况,”静安微顿,“治的还是匡扶天下正义的剑圣。”
褚隐尘警惕地看向静安:“大师是怎么知道我身份的?”
静安不紧不慢道:“当今剑谱排名第一的凌寒,传闻剑柄附盘龙纹路,通身纤长锋利,银寒如月不可逼视,且识人护主,对擅动者见血封鞘。而能持凌寒的人,也只有天下剑圣了。”
褚隐尘放松下来,原来是因为剑,不过能认出凌寒也很不一般了。
“施主对下棋可有兴趣?”静安突然问道。
“棋,”褚隐尘摇摇头,“我不算会。”
“哈哈,没事儿,坐着也是空闲,边聊边随意陪老衲玩两盘吧。”
褚隐尘受人之惠,也只能答应了。
猜子之后褚隐尘执白先行,第一手他便随意落了个位置。
“施主执子姿势很规范啊,学过?”静安也随便跟了一手。
褚隐尘拿子的手微微顿了一下,荆行巫爱下棋,他曾陪着玩过,又落下一子:“嗯,有一位尊长教过。”
“看起来这位尊长对施主很重要啊。”静安的子落在了褚隐尘的旁边。
“嗯嗯。”
“施主提到这位尊长神色哀伤,莫不是已经仙去了?”
“已去要一年了。”
“都已经要过一年了,施主还如此悲伤,让亡者怎忍心度过奈何啊?还是节哀顺变的好。”
节哀顺变,这方面褚隐尘倒是也能想开,只是:“我有事对不起尊长,心愧自责。”
“既为尊长,定会慈爱宽容小辈,”静安道,“施主莫要思之过甚啊。而且,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人可为而尽力为之,知其不可奈何者,安之若命。何必揽责于自身,强求自己?”
静安一子落下,褚隐尘注意力回到棋盘上,不知不觉间棋盘上已交织了许多黑白。
而自己现在有一颗棋子正处于危险,被三面包围,褚隐尘赶紧落下一颗给它续了一口气。
可他刚续上气静安又落子堵了他一条生路,为救这两颗棋子褚隐尘不得不往旁引,静安则不急不缓地追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