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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谧的夏夜,连聒噪的夏蝉都陷入沉睡,只有夜风在梧桐树上擦出的沙沙响声。
宁臣欢躺在傅亭筠身边,满脑子都是男人声线低沉的那句“傅太太”,脑海里像是有千万条缠绕在一起的线,乱糟糟的,睡不着觉。
傅亭筠见他翻来覆去地动作几次,温声问:“怎么了?有哪里不舒服吗?”
宁臣欢顿了顿,从背对着他的姿势翻过身来,即使在黑夜中,他也没有擡眸去看傅亭筠的眼睛。
他指尖抓着被沿,垂着脑袋问:“云哥哥,你想过结婚吗?”
傅亭筠:“嗯?”
宁臣欢补充:“我是说,真正的结婚,和一个门当户对的傅太太,生一两个小孩那种。”
傅亭筠沉默一会儿,“欢欢认为,我们门不当户不对吗?”
宁臣欢:“...不是。”
真要论家世背景,他们当然也是门当户对的。
只是他一直以为,像傅亭筠这样循规蹈矩,从不离经叛道的人,会按照豪门传统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千金小姐,再生下一两个傅家的继承人。
而不是和他陷入一场荒诞的协议婚姻。
傅亭筠声音很淡薄,像微凉的风:“那为什么这么问?”
室内温度有些低,宁臣欢往被窝里缩了缩,闷闷地回答:“我以为你会喜欢小孩。”
明明在说“需要和傅太太一起照看小孩”的时候,一副很喜欢家庭的模样。
夜风习习,树影在窗帘上晕出模糊的色泽,微微摇晃。
像是听到什么幼稚又好笑的事情,男人喉咙里发出一声低低的轻笑,连带声音里的凉意都散去了。
傅亭筠手臂一揽,把人圈到自己怀里,捏了捏宁臣欢脸颊上的软肉:“嗯,是很喜欢,可我已经有一个小孩了。”
宁臣欢怔怔地看着他,连对方在自己脸上作恶的手都忘了去阻止。
一种突如其来的心慌攫取住了身体,宁臣欢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在瞬间凝固了。
傅亭筠有孩子了...那他们两个现在不就是...出轨?偷情?
连宁臣欢自己都没意识到他的声音颤抖得有多么厉害:“你有孩子了?什么时候?在哪里?”
傅亭筠叹了口气,低下头,额头与他相抵,低声道:“在我怀里。”
宁臣欢懵了足有三五秒钟,才反应过来傅亭筠说的那个小孩就是他自己。
...无意间的撩人最致命。
平时骄傲得像只心高气傲的小猫咪一样的人,此刻变成了缩头乌龟,把脑袋埋在男人宽阔坚实的怀里,不吭声了。
宁臣欢听到耳朵贴着的胸腔里,低低的笑声随着震动传来。
傅亭筠没说更多的话来取笑他,只是用手掌抚着他后颈的软发,指节和手掌交界的位置,能感觉到质地温热坚硬的金属。
宁臣欢知道那是傅亭筠无名指上的婚戒。
即使在睡觉的时候,傅亭筠也戴着他们的婚戒。准确来说,自从结婚以后,宁臣欢就没有见他取下来过。
正想着,傅亭筠伸手越过他,从他背后的枕头
随后,他牵起宁臣欢的左手,将那枚婚戒戴了上去,低下头,在上面印下一个吻。
看上去清冷如雪竹的英俊男人,唇间的温度却是炽热的,宁臣欢被烫得下意识缩了缩手,被男人握住,用一个不大、却不容挣脱的力度捏在了掌心。
傅亭筠低着眼睫看他:“欢欢又忘记戴戒指了。”
说的是他之前答应傅亭筠,回家后就把戒指戴上的事情。
宁臣欢小声嘟囔:“这种事情哪儿能每天都记住,而且每天戴了取取了戴真的很麻烦...”
傅亭筠唇角牵起极轻的一抹弧度:“没关系,以后欢欢不用刻意去记,我会帮你戴。”
“哦。”宁臣欢又想起之前傅亭筠很幼稚地往结婚证上贴双人照片的事,“你有时候真的很注重仪式感。”
“嗯。”
可这么注重仪式感的人,却会答应和他结一场假婚。
或许是今晚的气氛太暧昧,两个人的距离也太近了,宁臣欢没忍住,终于还是问出了一直埋在心底的问题:“云哥哥,我还没有问你,你为什么答应和我结婚?”
话音落下,男人在他发顶轻抚的手掌忽然停下来。
室内安静得落针可闻,宁臣欢仿佛能听到自己七上八下的心跳声。
良久,傅亭筠声音淡淡地开口了:“我也没有问过,欢欢为什么提出和我结婚?”
宁臣欢被他突如其来的反问噎住。
男人像是在暗夜中蛰伏的捕食者,静悄悄地圈定猎物,不动声色地就将话语的主导权反握在了手中。
可被盯上的柔弱食草动物,却因为紧张,丝毫没有注意到男人是怎么轻飘飘地揭过了话题,转而将诘问的枪尖对准了他。
傅亭筠的眼睛很黑,与宁臣欢黑得发亮的眼睛不同,那种黑是不透光的纯黑色。
当它与白日的光亮混合,会给人一种冷淡疏远的距离感,在面对心爱之物时,也会表现出乌木般温柔沉敛的颜色。
而到了晚上,里面没有了光亮,它成了漆黑一片的海面,让人甚至看不出里面是否涌起波涛。
它只是缄默、冷静地落在少年身上,如同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没有人能够逃过这样一双眼睛的拷问。
宁臣欢呆呆望着周身气质忽然沉下来的男人,明明对那双漆黑的眼睛感到没来由的害怕,却如同被吸附住了一般,怎么都没办法移开目光。
他讷讷道:“因为我、我好像冲撞了一位姻缘神。”
稀里糊涂地,面对这个他始终全心信任的竹马哥哥,他将一切都倒了出来。
从冲撞姻缘神、到喝凉水都塞牙的处处倒霉,再到神婆告知的解决方法。
仿佛没有边际的黑暗中,宁臣欢听到男人极轻地笑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