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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在爱尔兰呆了两天,便回了国。
这里的大多数景点,上次他们来这里结婚的时候都已经玩过了,也没有留太久的必要。
这两天的时间,大多是傅亭筠牵着宁臣欢的手,在日落时粉黄色的晚霞下,和他说一些与父母有关的事情,说到时候,也会不可避免地提及一些幼年往事。
大多数宁臣欢都没什么印象了,不过有一件他记得。
那次傅家的远亲来拜访的,看到八岁的傅亭筠和宁家的小少爷玩得欢,亲密得就如同亲兄弟一般,就在傅亭筠父母面前笑着打趣,说傅亭筠这么喜欢带弟弟,让爸爸妈妈再给你生一个弟弟好不好。
可当时向来知书达理的傅亭筠,却蹙着眉,抿着嘴,将不高兴都写在了脸上:“不好。”
亲戚笑着问:“为什么不好呀?有弟弟的话,你就可以多一个玩伴了。”
他紧紧攥着小竹马的手,眼眸黑白分明,一字一句地说:“我只要欢欢。”
小傅亭筠生得面目清秀,还未长开时,气质已经带了些天生的疏冷,像个严肃沉闷的小大人,和同龄的一群调皮捣蛋的小男孩都不一样。
此刻皱着小脸,一脸严肃正经的样子,笑得一群七大姑八大姨都合不拢嘴。
而被他牵着的小宁臣欢歪着脑袋想了想,奶声奶气地说:“可以生妹妹呀,有妹妹的话,以后就可以给我当老婆了。”
此话一出,大厅里一群人顿时笑得前仰后合,只有傅亭筠沉着一张小脸,脸都快黑了。
“瞧瞧宁家小孩,才五岁大,就知道要从你们傅家讨老婆了!”
“哎呀,要是小欢是个女娃娃,以后两家就能联姻了,亲上加亲。”
五岁的小宁臣欢问:“云哥哥,什么是联姻?”
傅亭筠微微别开视线:“就是结婚。”
小宁臣欢仰着白白嫩嫩一张小脸,眨着圆圆的眼睛说:“我是男娃娃,就不能和云哥哥结婚了吗?”
立刻有人回道:“呸呸呸,你是男娃,怎么使得,说出去让人笑话。”
倒是林琬嫣然一笑:“要是欢欢喜欢小筠,愿意给傅家做儿媳,也不是不行。”
年轻俊朗的家主傅随之搂着妻子,也温和笑道:“童言无忌。”
小宁臣欢本着与生俱来的好奇心与求知欲,还在巴巴地问为什么男娃娃和男娃娃就不能结婚,可旁边的傅亭筠早已经臊红了脸,抿着唇,在众人面前不管不顾地拉着他跑走了。
宁臣欢记得这件事的原因,一个是当时傅亭筠拉着他的手劲儿很大,把他都捏疼了,娇气地啪嗒啪嗒掉眼泪,最后是他的云哥哥给他买了漂亮的小兔子玩偶,还温言细语地哄了好久才哄好。
另一个原因是,即使宁臣欢当时年纪小,还什么都不懂,也模糊地知道,有了弟弟,就会有人来抢他的云哥哥。
他几乎是本能地排斥、抗拒这种事情。
那时候他那么小,却不希望傅亭筠的身旁有别人。
那么现在呢?
宁臣欢想不出答案。
黄昏的光线迷蒙而慵懒,静静地铺在爱尔兰的滨海小镇,给人一种时间的流淌都慢下来的感觉。
温柔的海风拂过,傅亭筠牵着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母亲在那时候,就答应了让欢欢做傅家的儿媳。”
宁臣欢哼道:“我那时候什么都不懂,说的话做不得数。”
傅亭筠指尖拂过他手上的婚戒,眼底噙着笑意:“可是欢欢后来还送了我戒指,说长大了要嫁给我,做我的新娘子。”
宁臣欢闭着嘴说不出话了。
他是真没想到他小时候能给自己挖这么多坑,简直想穿越回去给那时候的自己两耳巴子。
傅亭筠在昏黄的海潮声中亲吻他:“欢欢是我此生命定的妻子,不要再总想着逃跑,好不好?”
回国后,宁臣欢发现傅亭筠拴在他身上的绳子又松了一些,甚至比他第一次逃跑之前还要松。
比如,不再给他给他定下一些门禁,也不会管他要去哪里玩,和谁去玩,去做什么,傅亭筠的确做到了他所承诺的,给他足够的自由,除了离开,做什么都可以。
只是这样的自由,说到底,不过是猎人把困住他的网织得更大一些罢了。
为了留住小蝴蝶,猎人看似一步步退让,做出了前所未有的牺牲与让步,可归根结底,小蝴蝶还是在他的掌控之下。
而宁臣欢去哪里、做什么,原本是不需要任何人同意的。
况且事实上,男人根本就没有他表面所展现的那么大度。
说是不会管他去哪里玩,也没有再一定要亲自开车接送他,但宁臣欢每次从外面玩了回来,傅亭筠都会吻他。
男人像是某种确认领地的大型猛兽般,埋在他的颈间亲吻、细嗅着,从脖颈到锁骨,每一寸都不放过。
如果闻到了一丁点儿别的男人身上的烟味、香水味,傅亭筠就会亲自给他洗澡,往往这时候宁臣欢也玩儿得很累很困了,也懒得自己动,就乖乖地任男人帮他洗。
然后傅亭筠就会很幼稚地,看似不经意地将揉搓的力度用得比平时大些,霸道又细致地揉过,在那雪白的皮肤上留下自己的痕迹。
有时候即使一晚上什么都没做,第二天宁臣欢醒来还是发现自己一身青青红红的,愤愤地质问傅亭筠昨晚上时不时趁他睡着了偷吃,结果傅亭筠每次都面不改色地说没有。
宁臣欢知道傅亭筠虽然有时候会很坏很过分,但从不会撒谎骗他,于是问了好几次,才知道这些痕迹是在洗澡的时候,男人故意留下的。
他简直又好气又好笑。
“幼稚!”宁臣欢说。
“嗯。”傅亭筠道。
“无耻!”宁臣欢控诉。
“嗯。”傅亭筠漫应着。
“变态!”宁臣欢嚷嚷。
这次被男人捏着下巴亲到哭。
“欢欢,不可以说老公变态。”傅亭筠温和地教导。
他叹气:“我只是给你洗了澡,什么都没做。”
宁臣欢冲他扔枕头:“你这和做.了有什么区别!我第二天还是要顶着满脖子草莓印去上班!”
傅亭筠气定神闲:“欢欢只要穿高领一点的衣服,把扣子扣到最上面,不要露那么多的出来,就不会被看见。”
宁臣欢气得发抖,傅亭筠对他的占有欲已经到了觉得他被别人多看一眼就会少块肉一样。
他正要张嘴骂人,就见男人垂眸思索片刻,以一种钻研学术问题的严谨口吻说:“和真的做是有区别的,区别很大,欢欢想试一试吗?”
宁臣欢把剩下一个枕头也砸了出去:“滚!”
日子不紧不慢地过着,心思深沉的猎人,极富耐心地,在一点一点拔掉猎物身上尖利的刺,用看似无害的钝刀,慢慢磨平他的爪子。
有时候连宁臣欢自己都觉得,他快要被傅亭筠这种温水煮青蛙般的方式给磨得没脾气了。
他依然时不时地逃跑,然后被傅亭筠不厌其烦地抓回来,男人脾气温和地亲吻他的眉心、鼻尖,说欢欢这次比上次要聪明一点,知道把手机卡给扔了。
这种你逃我追的游戏,似乎已经成了他们婚姻生活中很平常的一件事。
现在宁臣欢已经能做到逃跑半路被抓后,不吵不闹,神色自若地坐上车跟着傅亭筠回来,就像傅亭筠原本就是去接他的一样。
并在回家路上提出他今天想要去哪家餐厅吃饭,或者要绕路到哪条街去买小蛋糕。而傅亭筠也总是牵着他的手,或者把他抱在怀里,温柔地答应他的所有要求。
除了离开,傅亭筠从不会拒绝他什么。
庄园里繁茂的枫树被秋意染红,一簇簇叶片堆在枝头,风一吹就翩跹地落下,像一只只火焰化成的蝴蝶。
天渐渐凉了。
在又一次逃跑被捉住的时候,宁臣欢闷闷地坐在车里不说话,坐得靠着门边,离傅亭筠远远的。
在傅亭筠给了他很大自由后,宁臣欢的抵触情绪倒是没有之前那么强烈了,但他隐隐约约地意识到,不跑不行。
因为他已经快被傅亭筠养得渐渐远离了从前那个独立的自己。
他已经习惯了傅亭筠在每天早晚的亲吻,习惯了和这个人做最亲密的事情,习惯了犯懒,在睡梦中让傅亭筠抱着他去洗漱,然后被男人用带着须后水薄荷香气的嘴唇亲吻,习惯了每天睡觉时都被男人极具安全感的臂膀抱在怀里,声音低柔地叫他欢欢,或者宝宝,或者小蝴蝶。
宁臣欢知道习惯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就像当初傅亭筠一声不吭地出国,将他孤零零地留在国内时,他就像是丢失了一部分的自己,不知道该怎么去生活,把自己过得乱七八糟。过了很久很久,他才渐渐地,重新将自己填补完整。
宁臣欢思绪纷乱,敞着窗户吹风,没有注意到身旁男人越来越白的脸色,直到傅亭筠像是难以抑制地从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哼,他才意识到有那里不对劲。
“你怎么了?”宁臣欢皱着眉问,“哪里不舒服吗?”
男人墨色眉峰紧紧蹙着,那张向来从容不迫的脸上满是痛苦之色,额上都浸出细密的冷汗。
傅亭筠用指尖在太阳xue上揉了揉:“没事。”
宁臣欢神情难得严肃起来,仿佛忘了在二十分钟之前被男人在机场逮个正着的不快,他说:“傅亭筠。”
可男人像是难受到了极点,脸色苍白,指节绷紧,手背上都鼓起了棱棱青筋,声音嘶哑地嗯了一声,像是已经痛苦到无法回答他的话。
前面的司机踩下油门,将车速又提得快了些,他从后视镜里瞥了一眼后面的两人,有些犹豫地说:“小少爷,先生有季节性头疼,每到秋冬就容易犯,吹不得冷风。”
话音刚落宁臣欢就把车窗升了上去。
他不喜欢太闷,坐车的时候习惯开半扇窗户,车内本就只有他身旁这扇开着,现在一关后,呼呼的风声被隔绝在外,宽敞的车内显得安静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