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绝望游轮
宴会开始的时间,是晚上六点。
一到六点，整个大厅瞬间就热闹了起来。
“你看你到底还能做些什么，让你端个杯子,一整盘杯子都摔坏了,我告诉你，这要从你这个月的工资里扣，还不滚去把地扫了！”
经理严厉的辱骂在耳边回荡,柔咬紧牙关,背脊轻颤着，去洗手间里拿了扫把。
另一名女服务生等到经理走了才敢出来,对柔道：“还不是因为上次总经理下来视察的时候,你的表现得太好了，当时经理还被骂了,说他一个经理,还不如一个服务生有眼力见，从那以后他就天天找你茬,这盘子明明是他撞到你才摔碎的，又怪到你头上。”
柔吸了吸鼻子，苦涩的摇头说：“算了,没关系的。”
那位女服务生看了看柔的侧脸：“有人说，上次你是故意在总经理面前表现的,为了争取经理的职位，是真的吗？”
柔有些惊讶：“这……怎么可能，况且，我有这个资格吗,我就是个服务员。”
女服务生没再说什么了，现在的经理在升职之前,也只是个服务员，不就是因为当年表现突出，被破格提升了，要不是有前车之鉴，他一个经理，也犯不着真跟一个服务员对着干，还不是因为忌惮。
扫好了地板，柔去了员工洗手间洗手，看着镜子中年轻苍白的自己，她抿了抿唇，再垂下眸时，掩下了眼底浓浓的野心与欲望。
那个女服务生说的没错，上次她故意表现得出格，就是为了想引起高层的注意，不止是她，谁不想呢，当时表面上不说，但背地里，每个人都在使劲，只是她成功了，所以才成了现在的出头鸟。
柔再次看了看镜中的自己，洗了一把脸，擦擦手，转身走出洗手间。
刚走出洗手间，就看到有熟悉的人迎面走来，柔面上登时露出笑来：“狩。”
船员狩快步上前，打量着柔，担心的问：“听说刚才你又被经理骂了？”
柔无所谓的摆摆手：“没事啦，确实是我太不小心了。”
狩表情严肃。
这时，宴会大厅那边响起了音乐声，柔道：“你赶紧去外面吧，我也还要去厨房帮忙，有什么事以后再说。”
狩最终没说什么，走向了大厅。
他们来自同一个地方，算是老乡，在船上，一直都是互相帮助，可是面对经理的刁难，狩又能做什么，柔也不需要对方为自己做什么，她想要什么，会自己争取。
哪怕，不折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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狩刚到大厅，就被叫去吧台里面帮忙。
他调完了两杯酒，正在洗杯子，一颗小小的圆脑袋，突然从吧台
是一位小客人爬到了高脚凳上，那小客人笑眯眯的说：“哥哥，你可以给梦梦一杯旺仔牛奶吗？”
狩笑了一下，身体前倾，两手压着吧台的桌面，说：“不好意思啊小朋友，我们这里没有牛奶，橙汁好不好？”
小客人似乎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点了点头：“那好吧……”
狩很快打了一杯橙汁送到小客人面前，这时，后面一名西装笔挺的少年走了过来。
那少年跟小客人显然是认识的，他一过来就把趴得危危险险的小客人抱起来，让她在高脚凳上坐好，然后看向了吧台里的狩。
狩觉得对方的眼神有些奇怪，但还是礼貌的问：“客人，请问有什么需要吗？”
少年沉默了片刻，而后道：“一杯橙汁。”
狩又开始打橙汁，这时，舞台上换了一首轻快的舞曲，很多客人都出来跳舞，狩注意到就连船长和某些船员都混在了人群边缘。
将橙汁放到少年客人的身前，狩正要转身，那少年突然问：“你的手还好吗？”
狩愣了一下，看向自己的左手，他的左手手腕上绑了一层绷带，是之前搬东西的时候扭到的，但是问题不大。
狩摇头：“没事，谢谢您的关心。”
少年没再说什么，拿起橙汁喝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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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六点钟，到接近十点钟的时候，宴会大厅里正是最热闹的时间。
元溪看着大厅里的男男女女，他看到了到处跟女生搭讪的古川，看到走到甲板上，面朝大海的单征，看到了在喝闷酒的伯蒂，看到了忙忙碌碌的柔和狩。
到接近十一点的时候，玩困了的小女孩，终于回到了哥哥身边，爬到哥哥身上。
元溪抱着她，问：“要回去睡了吗？”
“不要……”小女孩噘嘴，显然还想玩。
元溪也没勉强，结果不到三分钟，怀里传来匀称的呼吸声，低头一看，只看到一张双目紧闭，睡得憨甜的小圆脸。
无奈的笑笑，元溪轻手轻脚的起身，抱着小女孩朝内舱走去。
一路回到房间，正要开门，元溪突然顿了一下。
他看着自己脚下正踩着的红色地毯，看了许久之后，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慢慢的把小女孩放回床上，给她盖上被子，少年却没有走，他拉开椅子，坐在床尾边，视线，却在看着房间的地板。
房间的地毯和走廊一样，都是红色的，看起来并没有哪里不对。
可，少年却通过这层薄薄的地板，看到了别的东西……
——
维克忙了一晚上，到晚上十一点半的时候，终于有人来接班了，他立刻偷了两瓶烈酒，打算叫上拉尔，去最
最底层除了驾驶室就是载货仓库，驾驶室应该是有值班人员的，但是今天上面太热闹了，维克刚才看到船长亲自带着整个驾驶室的人，都在上面喝酒，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船长今天特别嗨，但无所谓了，
一路哼着歌走下楼梯，突然……
“啪叽。”踩在地毯上的脚步声，有些奇怪。
维克低头看了看楼梯地毯，仔细辨认，而后惊讶的发现，地毯上面竟然有一层薄薄的水。
地毯被泡水了？
维克皱起眉头，他继续往整个人瞬间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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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克只觉得头皮都要炸了，他连忙跑下去，咸腥的海水味扑面而来，维克艰难的淌着水，在水流里四处寻找，终于，他找到了漏水的源头，竟然是某个仓库的地板生生被破开了一个奇大无比的洞！
维克来不及思考，他看看左右，连忙搬起一箱不知道什么货物，企图用那货物堵住漏水的大洞。
可是搬开了货物他才看到，被一些货物挡着的角落，竟然也有不少大大小小的洞。
“天呐，这是怎么了，怎么会这样！”
维克知道靠自己一个人是堵不了洞的了，他连忙往外跑，可就在这时……
“哐当，哐当……”奇怪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维克错愕的扭过头，然后，他亲眼看到，一只肿胀粗大的人类大手，突然“啪”的一下，出现在了那破损的漏洞边缘。
接着，漏洞直到，维克看到了一颗头！
一颗人类的头！
一颗长了巨大肿泡的人类的头！！！
“啊！！！！”维克惊叫出声，他更要用力的往外面淌！
怪物，这里有怪物！
刚跑几步，“啪叽”他的腿被抓住了！
维克低头一看，就看到了汹涌的水流下方，那个头颅肿泡的男人已经窜到了他的后方，对方似乎很会潜泳，动作极快，力道极大，拉住他脚的手，像钳子一般坚硬！
维克对上那肿头人的眼睛，那肿头人忽然对他笑了一下。
然后……
“咕噜噜……”他被闷进了水里。
维克立刻开始挣扎，可没有用，他蹬不掉那只手，他无法呼吸到氧气，他快溺死了，他快溺死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维克挣扎的动作慢慢变小了，他的眼皮越来越重，大脑渐渐混沌，终于，到了临死前这一刻，维克突然回忆起了什么。
一个临靠在海边的村庄，一具具被拖拽上船，又栽回村庄的尸体，一具具晒在院子里的尸肉，一堆堆吃完被丢回大海的人骨。
他想起来了，他才是肿头人！
一向只有他们屠杀别人的份，他们把那些路过的船只，当做储备粮，当做猎物，可现在，可现在……
他变成了猎物……
他变成了另一个肿头人的猎物……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维克又想起了更早以前的事。
他其实不是第一次成为猎物，在最早最早的时候，他们的船就出事了，拉尔也是在那是死的，他没有死，去到了一个肿头人的村，他知道那些村民就是害死船上人的凶手，可是他想活下去，所以，他自愿加入了他们，成为了新的加害者。
他尝够了掌握他人生死的快乐，他刻意的遗忘了自己曾经也是受害者……
但现在，当他又一次成为受害者时，他想起来了……
他回忆起了正常人在生死关头，是多么绝望，是多么恐惧……
泪水从眼眶涌出，但他已经没有力气睁眼了……
又过了半分钟，脚踝上的肿胀大手离开了，维克的身体慢慢漂浮了起来，他飘上了水面，晃荡在越来越高的水位上，永远的……死去了。
——
“漏水了，底舱漏水了！”拉尔是做完最后的工作，才找到时间往底舱走的。
二十分钟前，维克让他去底舱喝酒，他当时还在忙，说一会儿去，可是等他再去的时候，底舱的水，都已经快蔓延到第二层了！
拉尔惊慌失措的往上跑，跑到三楼时，他冲出热闹无比的宴会大厅，东张西望一番，没看到经理，但看到了船长，他连忙过去拉住船长的手臂，双眼猩红的说：“底舱，底舱，被水淹了！”
船长早就喝得醉醺醺的了，看到拉尔过来，还摇头晃脑的要拉着他一起喝。
“漏水了！”拉尔一把挥开船长的手，大声喝道！
一瞬间，周遭仿佛立刻安静了下来，船长还没醒，但是旁边的其他船员都听到了，甚至于一些离得近的客人，也都朝这边看来，满脸茫然：“什么漏水了？”
拉尔满头大汗，他环视了周围一圈，知道这么说会引起骚乱，但是一想到整个底舱都被淹没了，驾驶室恐怕也被水泡烂了，他就不敢隐瞒，沙哑的道：“游轮漏水了，底舱，全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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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理急匆匆的穿上裤子，不顾床上情人同样错愕的表情，着急忙活的打开舱房门，问外面的人：“你说什么，漏水了？”
外面站着的是个服务员，他聪明的没有往房间里面看，也不想打听经理是在跟哪个女员工偷情，只说：“整个底舱都是水，已经蔓延到二楼了，大家已经在抢补漏洞了，但漏洞很多，有十几个，根本补不过来！”
“怎么会有十几个漏洞，出差前才检修完，明明什么问题都没有！”经理一边往外面走，一边问：“驾驶室的值班人员呢，漏水了怎么不早说！”
服务员尴尬：“船长带着人在大厅喝酒，
“什么！”经理瞬间觉得人要疯了，他加快了步伐，跑下楼梯。
哪知道刚到第二层，水已经淹到了他的的小腿！
“客人呢，客人都安排去楼上了吗！”
服务员忙道：“客人都安排去了三楼，不过客人们意见很大，也很惶恐。”
“赶紧去安抚客人，就说这只是小事，我们很快会解……”
“啊啊啊啊啊啊！”就在这时，底舱一楼突然传来一道惊叫声。
经理连忙往下跑，哪知道刚下去，蜂拥的洪水突然冲了上来。
里面有人大喊：“堵不住了，整个底板被破开了！”
如果说之前的漏水是涓涓细流，现在的漏水，就已经变成山洪暴发了！
经理一个脚滑没站稳，瞬间掉进水里，被冲得七零八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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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层的宴会大厅，音乐早就关了，所有客人几乎都聚集在这里，他们焦急的等待着船上的工作人员通知他们具体情况。
“到底怎么回事？船不会沉吧？”
“不会的，不会的，这么大艘船，只是一点漏水，不可能沉的……”
“不好了不好了，听说底板被冲开了，现在水都快蔓到三层来了！”
一名客人从楼梯下跑上来，惊慌失措的对所有人道。
客人们瞬间炸了，不一会儿，又有几名浑身湿透的船员和服务生跑上来。
“大家赶紧往楼上走，上五楼，都上去五楼！”船员嘶吼道。
有人拉住他们：“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船上到底怎么了！”
“
通知完大厅的宾客，工作人员又去挨着敲三层的舱房门。
元溪被敲门声打扰，打开房门，就看到外面已经彻底乱了。
听完服务员的话，他抱起小女孩，往楼梯方向走。
走到一半，突然听到后面传来声音……
“爸！爸你醒醒！”元溪回头看去，见到了眼熟的大胡子男人，和一个年轻女人。
那年轻女人扶着酒醉的伯蒂应该也是要往五楼走，可她体格太轻，擡不动沉重的伯蒂。
元溪蹙了蹙眉，正要过去帮忙，另一扇门打开，单征和古川走了出来。
看前面的路被女人和大胡子男人堵住了，两人皱着眉上去帮忙。
元溪见此便没有回去，继续上楼。
梦梦似乎睡得很熟，出了这么大的事，到处都是骚乱，她却完全没醒。
五楼的大厅比三楼小，所有人挤在这里，到处都是叽叽喳喳的声音。
“啊！！！”突然之间，整艘大船突然摇晃了一下！
一大片惨烈的惊叫声中，时不时传来男人破防的大骂声：“他妈的，别让老子活着回去，回去了我一定要控告这家轮船公司，到底怎么回事，居然会出现这么离谱的意外事故！底板被冲坏，这他妈轮船的质量到底有多差！”
“不行了，这样下去真的沉船了怎么办，游轮上有多少救生艇啊，能救我们所有人吗！”
“大家不要紧张，r/>
“啊啊啊啊啊！”宛如回应那名尚算理智的船客似的，轮船突然再次摇晃了一下！
元溪用力的护住怀里的小女孩，却仍旧因为旁边人的碰撞，小女孩被吵醒了。
“唔，哥哥……”梦梦睁开眼睛，看着自己上方的清隽少年，咂咂小嘴：“怎么了？”
元溪用外套盖在她身上，说：“没事，接着睡吧。”
“还睡什么睡，船都要沉了！”旁边有客人大吼道！
元溪登时瞪向那人，眼底满是不悦。
梦梦却完全清醒了过来，她立起身子，东张西望一番，眼中可见的有了慌张：“哥哥……”
元溪抱紧了她，拍着她的后背说：“不怕，哥哥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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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蒂是被妮娜一杯冷水泼醒的。
浑浊的男人抹了一把脸，迷茫的仰起头，然后……
“啪！”肩膀被打了一下。
伯蒂终于清醒了过来，就看到他的女儿满脸泪痕，正用恐惧而崩溃的表情看着他。
他讷讷的喊：“娜娜……”
妮娜扑上去，抱住爸爸，嚎啕大哭。
“啊啊啊啊！”正在这时，游轮又开始摇晃！
伯蒂这下也终于搞清楚什么情况了……
船……要沉了？
搂着女儿哭得颤抖的身体，伯蒂也开始慌了，但他还是安慰：“别怕娜娜，爸爸不会让你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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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五分钟，突然有站在窗边的客人指着楼下道：“你们看，那些船员是不是在放救生艇，他们想自己跑！”
当即，一窝蜂的人都冲到窗边，看到三楼甲板处，真的有人在放救生艇，船客们全都炸了。
“那我们怎么办！这是不管我们了！”
“赶紧下去，我们也要上救生艇！”
一大波人开始往楼下跑，这么大的冲撞，游轮当即再次摇晃起来。
在一声声“啊啊啊”的尖叫声中，大批的船客都跑到了三楼，一下来才发现，三楼已经被水淹到及腰了。
“救生艇，让我上救生艇！”
“水都淹成这样了，为什么没人上来通知我们，你们轮船公司这是想干什么，谋财害命吗！”
“大家抢救生艇，快抢！别让他们上艇！”
船长这会儿酒也醒了，他发现漏水这么严重后，哪里还顾得上其他，赶紧让手下拿了几艘救生艇，他们要先行逃命！
哪知道人还没下去，居然就被一大波愤怒的船客摁住了。
“都冷静一点，救生艇有很多，大家不要抢，都不会有事的！”
是的，正常的大型游轮，肯定会配对大量的紧急物资，可是这些物资都是放在底舱的啊，这艘游轮上一共有三百多条充气救生艇，一千多个救生圈，但是现在，早就一个都拿不出来了。
船长们拿的救生艇，还是从经理的办公室拿的。
客人们听到救生物资还有很多，这才稍微松懈下来。
船长有了喘息的余地，又安抚道：“大家先上五楼，一切等通知……”
“轰隆！”正在这时，天上闪过一道惊雷，这会儿本就快午夜十二点了，漆黑的夜空被闪电一下照亮，船客们瞬间有种，被震了一下的感觉。
再看眼前的船长。
有船客又躁动了：“那你们现在在干嘛？你们是不是想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