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裹挟着沙砾如钢针般砸在军阵上，幽州军的玄色战旗在狂风中猎猎作响，旗面上狰狞的狼头仿佛要破空而出。三万将士甲胄相撞的铿锵声与战鼓的轰鸣交织，形成一股令人窒息的威压，仿佛连空气都被这股力量凝固。
曾明玥攥着鎏金折扇的手指微微发白，扇骨在掌心硌出深红的印子。她望着前方如黑色洪流般的军阵，绣着金线的裙摆被寒风吹得翻卷，心中暗自盘算：“传闻柳帅治军如神，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若能得他垂青……”身旁的胡家小姐胡清婉则紧紧攥着腰间的香囊，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强装镇定的脸上难掩紧张：“父亲说这是家族最后的机会，我绝不能失了分寸。”
少爷们虽强作镇定，却也难掩眼底的震撼。胡家三少爷望着悬浮半空的金刚境强者，喉结不住地滚动，低声嘟囔：“这等气势，就算是皇室禁军也不过如此吧……”曾家五少爷啐了口唾沫，强撑着笑道：“怕什么？咱们好歹也是世家子弟，难道还比不上这些泥腿子？”话虽如此，声音却不自觉地发颤。
军阵中央，十几个金刚境强者周身罡气翻涌，脚下踩着的虚空泛起阵阵涟漪。他们身上散发的威压如同实质，压得众人呼吸都为之一滞。曾明玥抬头望向高台上那把空荡荡的鎏金宝座，宝座四周环绕着暗纹，隐隐有符文流转，散发着神秘而强大的气息。“那便是柳帅的位置……”她心中默念，目光中既有期待又有忐忑。
突然，战鼓骤停，整个军阵陷入一片死寂。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高台之上，仿佛连呼吸都停止了。曾明玥感觉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她下意识地整理了下鬓发，挺直腰板。胡清婉则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表情显得自然些。
就在这时，一阵低沉的破空声传来，一道黑影如鬼魅般出现在高台上。柳林身着玄铁战铠，腰间悬挂着那枚象征无上权力的狼头令牌，一步一步走向宝座。每走一步，地面都微微震颤，他身上散发的气势比那些金刚境强者更加强大，仿佛天地都在他的威压下臣服。
“参见柳帅！”三万将士齐声高呼，声震云霄。曾明玥望着柳林冷峻的面容，心跳愈发急促。“传闻柳帅杀伐果断，手段狠辣，却不想竟如此……”她的思绪被打断，只听柳林冰冷的声音响彻全场：“此次出征，生死不论。想要活着回来，就给我拿出真本事！”
胡清婉望着柳林深邃的眼眸，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心头。她偷偷瞥了眼身旁的曾明玥，发现对方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而那些少爷们，此刻也都收起了玩世不恭的态度，神情严肃地望着高台上的柳林，隐隐意识到，自己的命运将在此刻发生巨大的转变。
曾世明望着半空漂浮的强者，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翡翠玉佩，当目光扫过几道周身缠绕血色黑雾的身影时，瞳孔猛地收缩。那些黑雾如活物般翻涌，隐约可见扭曲的人脸在其中哀嚎，与几名周身泛着清冽青白罡气的修士形成刺眼对比。他下意识往曾明玥身后缩了缩，喉结滚动着压低声音："二姐你瞧，那黑袍人周身血气都凝成实质了，这得杀多少人才能......"
"噤声！"曾明玥折扇猛地敲在他手腕，鎏金扇骨在暮色中划出冷光，"柳帅麾下皆是北境砥柱，再敢胡言......"
"幽州果然是妖邪聚集之地。"曾世明揉着发红的手腕，望着那些周身缠绕诡异气息的强者撇了撇嘴，刻意将声音压得极低，"你看这些人浑身的血煞之气，明显就不是啥好人。我曾家祖训......"
前排的胡清婉突然回头，杏眼圆睁盯着曾世明。她发间的珍珠步摇随着动作轻颤，耳垂上的血玉坠子映着天边残阳，倒与那些血色罡气有几分相似。就在曾世明以为她要发作时，少女却只是咬了咬唇，转身攥紧裙摆不再言语。
"呵，儒家的酸腐气倒是闻着呛人。"胡青谋双手抱胸斜睨过来，腰间佩剑随着动作发出清鸣，"现在末法时期，灵气枯竭成什么样？谁还在乎修炼的力量是什么？足够强大才是王道！"他故意贴近曾世明，身上裹挟着的筑基境威压压得后者踉跄半步，"不像某些人，抱着《论语》念了十年，到现在还是个练气境的蝼蚁！"
曾世明脸色涨得通红，正要反驳却被曾明玥死死按住肩膀。远处战鼓突然炸响，震颤的气浪掀飞地上碎石，柳林的身影在漫天尘土中若隐若现。胡青谋甩了甩衣袖归位，临走前还不忘冷笑："等进了军营，有你哭着求我教你邪修秘法的时候。"
而此时柳林忽然腾空而起，凛冽罡风突然凝滞，他玄铁战铠上的狼头纹章泛着冷光，目光扫过阵列时仿佛能穿透每个人的灵魂。"看到北方那片白雾了吗？"他猛地抬手，指向前方翻涌的混沌，袖口滑落处露出狰狞的灰色咒印，"那不是云雾，是悬在幽州百姓脑袋上的夺命剑！"
曾明玥攥着折扇的手微微发抖，鎏金扇骨映出柳林冷峻的侧影。她看着那双在暮色中亮如寒星的眸子，听着震得耳膜生疼的话语，心跳竟比初见金刚境强者时更加剧烈。
胡清婉咬着下唇，发间珍珠步摇随着战栗轻晃，柳林那句"妻儿老小都是我柳林的父母高堂"，让她想起被父亲送去敢死队的四叔公，眼眶突然泛起酸涩。
"咱们是幽州子弟兵！"柳林突然一脚跺碎高台边缘的石狮子，飞溅的碎石在半空就被罡气碾成齑粉，"当那把剑落下时，谁来护这满城炊烟？谁来守这万家灯火？"他扯开衣襟，露出心口狰狞的旧伤，"我柳林这条命，早在十年前就卖给北境百姓了！"
曾世明被这声怒吼震得跌坐在地，望着柳林周身翻涌的血色战意，突然想起方才耻笑的血煞之气。
胡青谋握着剑柄的手渗出冷汗，却见柳林猛地拔出腰间佩剑，剑锋挑起漫天雪花："若你们不幸倒下——"剑身在空中划出刺目弧光，"你们的孩子，我养！你们的父母，我奉！"
"杀！"三万将士的嘶吼声如惊雷炸响，血气汇聚成赤色狼烟直冲云霄。曾明玥望着柳林在血色光芒中屹立的身影，忽然觉得那些世家公子们平日里吹嘘的风雅，在此刻是如此可笑。胡清婉抬手按住狂跳的胸口，指甲在掌心掐出月牙，心中某个角落的悸动，比家族兴衰的盘算更灼热。
而曾世明缩在人群里，看着身旁曾明玥发烫的脸颊，终于明白为何父亲要将他们送来——在这乱世，权力与柔情，或许真的会诞生在沾血的铠甲与破碎的山河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