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触动
陈颂第一次来李小绵家的时候，李小绵父亲单方面的发泄让他心烦。
而现在他第二次迈进李小绵家的院门，场景却比第一次还让人觉得糟糕。
男人的怒吼声，女人的尖叫声，还时不时伴随着什么重物被摔落在地上发出的闷响。
…
陈颂眉头紧锁，脸色有些阴沉地望向传来争吵声的位置。
宋述注意到他的神色，开口问道：“你还好吗？”
这样带有冲击力的场景，宋述也是第一次碰见，扑面而来的负面情绪直观地影响着他的感受。
与此同时，他也注意到，身边的陈颂似乎从接到李小绵的电话开始，情绪就变得有些不对。
他暂时猜测陈颂是出于担忧而导致的情绪波动。
陈颂低下头：“……没事。”
只是他的脸色却并没有半分好转，很难有说服力。
…
其实陈颂不只是担心李小绵。
他接到电话的时候，电话背景里隐约传来的争吵声和李小绵的哭声不由分说地把他扯进了不好的回忆中。
这种熟悉感让陈颂想起了自己爸妈准备离婚前的场景。
他爸妈倒没有像李小绵爸妈这样歇斯底里地大吵大骂过。只不过大吵虽然没有，小吵却是不断。
然后他爸妈会采取他们最擅长的方式——冷战。
没有一个人说话，那时的家里似乎连空气都是冰冷且凝滞的，感受不到一点本应属于家里的，那种温暖的，让人安心的气息。
而陈颂当年并没有像李小绵这样哭闹过，他采取的方式，是逃避。
从家搬出去到学校住宿，周末也不愿意回家，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他父母离婚，持续到他考上大学后彻底离开家。
其实到现在他也没弄懂究竟为什么他父母要无休止地闹矛盾。
张奶奶拉了李彤一把，把她拽到自己身后，说道：“哎呀，这是咋了，两口子有啥事不能好好说，再给孩子吓着。”
“张姨，你怎么来了？”李小绵父亲还是气冲冲的，但是看见有外人到场，只得稍稍收敛了一些。
如果实话实说，告诉他李小绵是给陈颂打的电话，家教的事就该露馅了。更何况李小绵她爸那个性子，张奶奶也不愿意把自己孙子牵扯进来。
“李彤手机放屋里了吧。”张奶奶正色道：“你俩吵架，小绵这丫头搁屋里吓坏了，给我打的电话。”
她不赞同地说：“不管出什么事也得好好沟通啊，吵架能有什么用。而且孩子还小，当爹妈的多想想孩子。”
话音落下，张奶奶用眼神示意陈颂和宋述：“我孙子和小宋正好在家，让他俩把小绵先带出去。”
“都他妈那么大个人了还能怎么吓？丫头就是太矫情。”李小绵父亲嘴上骂骂咧咧的，却也没阻拦陈颂和宋述的动作，“得得得，快带走吧，瞅她哭老子也烦。”
屋里的卧室门上还插着钥匙，显然反锁的人很着急，没来得及把它拔下去。
“里面把手坏了，从外面锁了之后里面打不开。”李彤红着眼睛看向这边，对他们解释。
宋述点点头，随后伸手去拧钥匙，把门打开了。
卧室不大，一眼扫过去就能看见全貌。
李小绵看起来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她正站在门边上，显然一直在听着门外的动静。
“小绵啊，去跟你宋述哥哥他俩出去溜达溜达。”张奶奶的声音先一步传来。
李小绵并没对这话产生反应，只是望向了自己的妈妈。
见李小绵看她，李彤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妈妈没事。”
“快点儿的行不行，磨蹭什么。”李小绵父亲见她不出声也不动，烦躁地催促道。
听了这话，李小绵身子微微一颤，但她还是没动，依旧那样看着李彤。
“你——”男人愤怒的声音再度响起，却被宋述清亮的嗓音打断了。
宋述轻拍李小绵的卫衣帽子，与她对视道：“走，刚刚从集市买了好多东西，跟我一块儿去看看。”
他又往前凑了凑，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的音量轻声说：“相信我，张奶奶在这里呢，不会有事的。”
李小绵轻轻咬了下嘴唇，她看着宋述眼神里的宁静与从容，犹豫几秒后，终于点头道：“……嗯。”
她抓住宋述的袖子，跟在他身后。宋述则看向陈颂，同时用眼神向外指了指。
陈颂了然，也跟着走出去。
确认他们走远了，张奶奶转过身来，说：“孩子们都走了，……这到底是因为什么事啊吵这么凶？”
李小绵的父亲冷笑一声，伸手指向李彤，说道：“哼，让她自己说。”
…
回陈颂家的路上。
“你身上这是什么味啊？”宋述嗅了嗅，问李小绵。
宋述作为植物，对空气一向比较敏感。
其实他之前一走进屋里就隐约闻到了，但是碍于刚才那个局面，没好意思说出来。
感觉像是一股药味。
他又问道：“……是中药吗？”
之前有一次，宋爷爷得了慢性的支气管炎，无论去药店买什么药都没好起来。后来听别人建议去抓了点中药，喝了一段时间。
每次熬药的时候屋里都会充斥着浓浓的中药味，那个苦苦的味道和李小绵现在身上的很相似。
李小绵闻言，先是跟着低头闻了闻自己的衣领，然后开口说道：“嗯，妈妈最近在喝中药。”
刚才妈妈在屋里喝药的时候，爸爸突然进屋和妈妈争执，药碗打翻，药汁溅出，或许就有一部分撒在了她衣服上。
果不其然，她低头的时候看见了自己的卫衣上有几块药渍。
“你妈妈喝药干什么？”陈颂沉声问道，“生病了？”
陈颂拧着眉头，不由得脑补出了一场恶毒丈夫因为妻子需要花大量钱医治而抛妻弃女的戏码。
好在接下来李小绵的话迅速戳破了他的想象。
“没有。”李小绵说道，“妈妈没生病。”
她苦苦思索，却也只能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妈妈为什么突然开始喝药了。”
陈颂有些不解。
没生病的话，喝中药应该就是用来补身体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