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道别
鞭炮声一直持续到早上七点。
迎着晨光，宋述往晾衣绳上挂了一个衣架。
衣架上只挂着一条黑色的内裤，没完全拧干，还在滴着水。滴答水声作响，地面很快就积起了不少水痕。
宋述却无暇顾及这些，他站在晾衣绳前，垂在身侧的手指通红——是刚刚洗内裤时浸在冷水里冻的。
但他之所以没有拧干，并不是因为水凉，而是因为……一碰到布料，他就会想起昨晚做的那个不可描述的梦。
尤其是刚开始洗，不可避免地摸到那个泛着粘腻的地方时，他手指一抖，心跳也莫名加快。
家里只有他一个，洗衣服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但宋述却心慌不已，匆匆洗净后就把内裤晾上了。
直到现在，他呼吸的节奏都是紊乱的，生怕被谁发现他干了什么一样。
宋述低头看着自己的棉拖鞋，做了好几个深呼吸。阳光透过睫毛落下阴影，掩住了他眼中的情绪。
为什么会做这种梦？
在梦里他和陈颂做的事情实在是……脑中闪过其中几个片段，宋述顿时就红了脸，耳尖都带上了淡淡的粉色。
如果说完全意识不到梦里他们究竟在干什么是不可能的，因为在只能做松树的时候，日复一日的生活难免有些无聊，他就会靠观察周围的景物来打发时间。
以前，房屋还没怎么建起来的时候，很少有行人来往，附近的植物又都像他一样不会变化，因此他一般观察最多的是小动物。
曾经有两只小土狗，在一个微风正好的下午，在他的树荫下，就进行了像这样……彼此融合的动作。
当时宋述还以为这两只小狗在打架，结果被接下来的走向震得一愣，吓得立刻摇落好几个松果在它们旁边，才护住了树目清白。
所以，虽然是无欲无求且自我配对的植物，但他绝不是一棵一无所知的松树。
同样是繁衍，他也知道世间万物都会有自己的方式。
可是……可是昨天……
宋述只觉两眼一黑，他怎么会梦见自己和陈颂做这种事情？！
而且，他身体上的感觉为什么会那么奇怪？
就好像他的树干里有蛀虫，有一只不得章法的啄木鸟，用它锋利的喙狠狠啄击着树干上的虫洞。
啄木鸟横冲直撞，东啄啄，西啄啄，直到快要将树干前后贯穿时，才成功捉出了那只作祟的害虫。
“你也是我最重要的朋友。”
隔着指尖落下的吻，月光下郑重如宣誓般的呢喃。
“……当然，还是我喜欢的人。”
宋述下意识地擡手压住自己的胸口，或许在听到那句喜欢开始，心跳就已经乱了节拍。
从他莫名其妙地发烧，再到今天为止，四天的时间里，很多事情都朝着他始料未及的方向发展。
寒冬已过，早春时节，松树终于结束了漫长的休眠期，抽出它情感的芽。
宋述换上一件薄点的外套，出门了。
“今天这春饼烙得好，软和还不容易破皮。”张奶奶笑着把三大盘春饼端上餐桌。
醋溜土豆丝，酸菜肉丝，豆芽炒粉——除了春饼，桌上还有三盘炒菜，正热气腾腾地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今天立春了，坐车走之前一定得吃点春饼。”
吃完这顿早饭，陈颂就该拎着行李箱离开了。
他看了看饼的数量，“奶奶，这饼是不是有点烙多了？”
这份量看起来至少能够五六个人吃了。
“没事，吃不了我一个人放冰箱里慢慢吃呗。”张奶奶把筷子递给他，“还有面呢，等你和你爸走了，我再烙点新的给小宋送过去，这孩子自己在家，肯定不会弄这些。”
陈颂接筷子的手微滞，“那……宋述怎么不直接过来吃？”
……
昨晚他吻过自己指尖后就松开手，接着退后两步回到了正常距离。
只不过对面的宋述还是呆愣愣的，像被点了xue一样站在那里。
陈颂看到他那副模样，心里有些庆幸。
仅仅是一个指尖吻就把人惊成这样……果然宋述刚才答应他只是因为心软了吧。
他想，毕竟就像宋述自己说的——他是他最重要的朋友，所以临行前，他才愿意做出让步，允许自己亲他。
还好，他说过不趁人之危，知道适可而止，当时没有真的吻上去。
后来因为时间也很晚了，他们就没再去别的地方继续逛，而是开车回来了。
在回来的路上，宋述一直侧头看向窗外，一句话也不说。陈颂也没出声再扰他，只是安静地把人送回了家。
直到刚才听见奶奶提起宋述，陈颂才借此重新提到了和他有关的话题。
“我刚才是给小宋打电话来着，喊他早上一起来吃春饼。”张奶奶摇摇头，“但是小宋说今天初五，得迎财神，小卖部也该开业了。他赶着去开门，来不及吃饭。”
“没事，等晚上他回来了我再把春饼给他送过去。反正春饼这东西早上吃晚上吃都一样，这不是你要回去了吗？所以咱这才早饭就吃上了。”
“……哦。”陈颂夹起一筷子炒酸菜，放在薄薄的春饼中间，慢慢卷成一个小卷。
咬下去，柔软的饼皮里夹着爽脆的口感，在唇齿间溢出满满酸香味。
他突然想起来和宋述初见的那天，干净清秀的男生捧着碗，晚饭时满足地啃酸菜排骨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