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被遗忘的碗
意识到这个可能性，宋述感觉自己身上仿佛被抽空了一块。
刚才接吻的时候他还像个马上要飘上天的气球，现在伴随陈颂的这句话落下，这气球就仿佛被谁用针戳了个洞，快速地泄了气。
“怎么了？”
陈颂见他不说话，凑过去吻了吻宋述的唇角。
他能理解，那棵松树对宋述来说是有不一样的意义的。
不然他也不会总跑到那底下去追忆往昔，并且收集那棵树掉落下来的松果。
小时候上学门口常吃的小店倒闭了，他都会怅然若失好一阵子。
更别提象征着人生转折点的一棵树了。
对自己有特殊情感记忆的东西，谁也不忍心眼睁睁看见它消失。
“我明白你的意思。”陈颂说话的声音放得很轻，他第一次听见自己跟谁说话能这么温柔，“不过你现在有家人，有朋友……还有男朋友。”
“就算那棵树不见了，你也还是你，你拥有的只会比之前更多，不会回到孤身一人的原点。”
他拥住面前的人，“而且你不是说，这棵树还能活三十年吗？三十年很长的，它还会陪你很久。”
……
不对。
宋述在心里说。
那棵树不见了，就没有我了。
他感受着陈颂的怀抱，没有回拥。
听完刚才的那些话，他不得不面对这个事实——陈颂真的不知道他是一棵松树。
可是……可是为什么？
宋述大脑很乱，不知道该怎么办。
陈颂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那通电话里，他们不是早就说清一切了吗？
他那时是因为什么才觉得陈颂知道他的身份来着？
宋述的大脑缓慢地转着，像录音机一样一点点往前倒带。
“对了，你给我的松果，我也带过来了。”陈颂看见他的行李箱，顺势也想起了自己的行李。
他也说不出是什么样的心理，本来行李都收拾好了，早上起床看到床头柜上摆着的松果，脑子一热就揣在兜里一起带过来了。
别说，还真有点带着孩子寻找负心汉的即视感。
小松果找妈妈。
陈颂被自己的想象力戳到不知名的笑点，嘴角咧得停不下来。
然后愈演愈烈，最后伏在宋述肩膀上，笑得整个人都有点颤抖。
宋述有些茫然地问：“……是松果很好笑吗？”
问出这句话的同时，他脑子里的录音机也倒到了恰好的时间点上。
是因为陈颂说松果是他的孩子，他才会猜测陈颂知道他是松树的。
“没，没有。”陈颂还是在笑，“我就是又想到咱俩之前那个角色扮演的电话。”
他收紧环在宋述腰间的手：“男朋友，你说我这样像不像带着孩子千里寻郎讨要说法？”
宋述听得一愣一愣的。
“什么角色扮演？”他睁大眼睛问。
“就咱俩在一起的前一天啊，打电话的时候，你换了好几个角色演，而且还借着角色扮演和我表白了。”
陈颂的手不安分地从他的腰际往下移了移，带着气声说：“宝贝，别不认账啊。”
“我……”宋述刚想反问，就感觉某个部位被人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
“……”
“你……别耍流氓。”宋述抓住他想要继续作乱的手。
陈颂不满地嘟囔：“这是打情骂俏，小宋哥哥。”
宋述在他嘴里一会换一个称呼，换得他有点晕头转向，“等等，停一下让我缓缓。”
陈颂响亮地在他脸上亲了一大口：“好的，你缓吧。”
宋述：“……”
陈颂看他羞恼的样子，心里很满意。
他不是真的想耍流氓，只是想借此让宋述的注意力转移走，从刚才悲伤的情绪中脱离出来。
不过……耍流氓也是顺手的事。
呸呸呸。
什么耍流氓。
这叫打情骂俏。
宋述目不转睛地看他，“我是松树。”
他鼓足勇气，决定再次坦白。
陈颂回望他，心下明了。
宋述是真的很喜欢这种角色扮演。
所以缓一缓是为了更好的表演吗？
“那我是松果。”陈颂轻松地回答道。
这次他们可以演一把骨科。
宋述神色复杂地看着他，嘴唇微动，“不，你不是。”
陈颂心里缓缓升起问号。
这次怎么不按剧本演了？
宋述做了个深呼吸，目光投向地面，盯着他们两个的影子。
两个倾斜的剪影挨在一起，模糊了边界，像枝桠交缠的两棵树。
他心想，如果陈颂也是一棵树就好了。
那他就不用再解释这些，他们可以顺理成章地彼此相伴。
宋述握紧了拳，“我还是要去大兴安岭。”
陈颂答得很快：“好啊，那清明假期怎么样？咱们正好去旅个游？”
宋述死死扣住自己的指节，等了很久才答道：“好。”
他突然就不敢了，不敢再把真相说出口。
陈颂看见他颤抖的手，握了上去，又把人扯进怀里，像哄小孩那样拍了拍他的后背。
“这算什么大事，想去哪儿都行。”
他算是理清了，不就是个大兴安岭吗？有人喜欢北京，还有人向往进藏，那他男朋友想去大兴安岭种个树又怎么了？
非常合理的小愿望。
他用很正经的语气说：“或者咱们植树节去怎么样？还挺应景的。”
宋述抿抿唇，“不用，我一个人去就可以。”
“一个人？”
陈颂严肃地扳住他肩膀，问道：“宋述，我是你的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