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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进入夏日时,霍予晚收到了东平王赵司送来的奏折。
她想对与自己所在藩地南郡接踵的外朝瀚甸开战,以拓展大奉之疆土。
言辞规矩,丝毫看不出当日秋猎之时的嚣张挑衅。
可这份奏折,任朝堂之上的任意一位官员都看的出来,赵司想打这仗,是为了她自己。
瀚甸被攻下,与之接踵的唯有东郡,山高水远,那疆土是归属大奉还是归属她东平王,一目了然。
之所以要请示霍予晚,是想和她要钱要兵。
开战,兵将、钱财,缺一不可。
赵司给的理由甚至足够充分,充分到要是霍予晚不同意开战,那就是不顾及她东郡的子民。
瀚甸混乱,时常在边界对东郡百姓行欺辱之事,最近更是严重,已经有不少百姓无辜惨死于两地边界,都是瀚甸之人所为。
当地百姓民不聊生,对这一现象怨声载道。若是不灭瀚甸,就是弃她们东郡百姓于不顾。
只有同意开战,灭了瀚甸,方能显示皇帝陛下的爱民之心,方能使东郡人民过的安稳。
霍予晚看着这份奏折冷笑。
东郡不是没有大奉的官员驻守,紧接着赵司奏折而来的,就是东郡的巡抚亲笔所书。
确有赵司所言之事,是最近才发生的,一共发生了三起死伤案,还不待她们官府同瀚甸官员进行交涉,东郡的百姓已经自发在官府门前集结,大声哭喊着要朝廷给她们一个公道。
这阵仗,把她们整个府衙都惊到。
东郡一直是东平王做主,百姓对她们府衙的存在几乎从不放在眼里,常年不升堂,门口的登闻鼓几乎都要结蜘蛛网了,可没想到这次竟然行径一致的来到府衙前击鼓鸣冤,势要她们给个说法。
东郡巡抚也很难办,瀚甸虽然混乱,可这些年都不会主动挑事,乱也是乱他们自己的,没想到现在会出了这档子事,百姓集体诉冤,发生这种大事,她不敢有丝毫怠慢,几乎是立刻就写了奏折,派人一路快马加鞭到京都禀报。
而与此同时,安南王也上书奏折,言明自己年事已高,想把王位传于自己的孙女薛云,自己则安享晚年的享清福。
她这个想法不是突如其来,赵司要打瀚甸的事情她比霍予晚还要先知道,得到消息后,她的孙女薛云就称赞东平王英勇,还提出日后她们也可以效仿。
薛语虽然还下不了日后是不是要造反的决定,可对于拓展藩地这事却是动了心的,大奉周边是有几个小国家,东郡接踵的是瀚甸,她们南屿接踵的是鲜禹,若是这次赵司成功了,那她们未必不能效仿。
而且打这仗不仅师出有名,还能借用京都的兵力与财力,何乐而不为呢。
所以薛语便做了决定,等赵司打,赵司打赢了她就出手。
不过她年纪确实是大了,到时候要领兵作战肯定是不行,如今她孙女薛云年纪也到了,十六岁刚刚成年,又有勇有谋,不如就把王位让给她,日后鲜禹一战就靠她这个年轻人了。
如此,两份藩王的奏折先后抵达京都,摆在了霍予晚的案桌上,又在早朝时被百官一一传阅。
“荒谬!事情还没有查清楚就要开战,也太过草率了!”
大理寺卿左言率先发表看法。
她是支持削藩的一员,所以清楚明白的看出这是东平王的算计。
“左大人慎言,若真是瀚甸之举,难道就任由我朝百姓受此欺辱吗?”
礼部尚书徐以皱眉反驳。
“此举若真是瀚甸之人所为,已等同于宣战。”
瀚甸一向混乱,做出这种事不是没有可能。
“瀚甸小国,不足为惧。”
这是左都督肖任所说。
不管是不是东平王的算计,打一个瀚甸对她们大奉来说不在话下。
如今东郡的百姓已经闹起来,不给一个合理的解决之法,她们是不会轻易平息的。
最简单有效的方法,就是开战。
“瀚甸与东郡接踵,山高水远,东郡百姓已只认东平王而不认陛下,那之后再打下来的疆土归谁,众位想不明白吗?”
这是右都督许琳。
黎煦之听着群臣争吵不休,垂眸思索。
霍予晚看着已经被传阅一遍又收上来的两份奏折,支着脑袋拿起了自己批阅用的朱笔。
左右两份奏折,俱是一个“阅”字。
“好了。”
她淡声打断群臣的争吵。
“孤记得,东平王膝下有一个女儿?”
她调转了话题。
“是,东平王之女赵越,年方十四,为东平王正君所生。”
黎煦之拱手回应。
她反应的快,因为思绪与霍予晚同步。
“嗯,这薛云也是安南王唯一的孙女吧?”
“是。”
安南王之女早亡,只留下一个孙女薛云。
东平王则共有五个孩子,但女儿目前只一个。
两人一问一答间,众臣已明晰霍予晚的意图。
这仗是要打,可不能让东平王太如意。
靖西王的弟弟都留京做人质了,安南王和东平王怎么能置身事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