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我以为你昨晚就要走，”沈老太太呷了一口红茶，语气透露出一丝戏谑，“冯羽瞳那小子办事儿果然不靠谱。”
程意驰懒散地靠在椅背上，双臂环抱，很悠闲：“真不至于。”
他真搞不懂，仿佛所有人都觉得他见了周逍会气得暴跳如雷。
沈老太太说：“我也觉得南希那孩子太紧张了。”
在所有人都想离开死盐星这颗破烂的星球时，沈老太太却偏要回到这里，还开了一间废品回收公司，特别乐在其中，程意驰拗不过她，给她陪了一个医生一个保姆，随便折腾。
这间开在自由曙光大道的咖啡厅，是沈老太太平时最喜欢的早餐店，能直接看到礼堂广场的景色。
今天的窗外，氛围格外不同寻常，广场上人头攒动，嘈杂声隐约传入咖啡店，好多客人也都拥在窗边，盯着不远处的礼堂广场。
“那就是兰渡公爵，真他妈年轻啊。”
“听说周士嵘马上就要竞选上首相了，这是在帮他拉票么。”
“虚伪。”
“他怎么一直带着手套。”
“嫌我们死盐星脏吧。要不是在直播，估计连净化面罩都要戴上。”
……
远道而来的兰渡公爵，正在广场进行公众演讲，同步直播到全联邦，万众瞩目，不少认出他是曾经的周助理，议论声像潮水一般，带着毫不掩饰的嫉妒和嘲讽。
沈老太太放下茶杯，眼神淡淡瞟向窗外：“周逍每次来死盐星，动静都不小呢。”
窗外，公爵年轻而清晰从容的声音，通过音响，回荡在耳边。
“今天，我带来了一份特别的礼物，联邦国王亲笔签署的特赦书。”
“从今天开始，所有死盐星居民都将被赦免，获得联邦公民的合法身份，你们可以自由进出联邦任何星球，享有和其他公民一样的权利！”
瞬间一片哗然，有人低声交谈，有人愣住，还有人忍不住惊呼出声。
掌声终于爆发开来，起初零零散散，继而变得热烈，有人激动得站起来，甚至忍不住高声欢呼。
咖啡厅的两人早知道了特赦书的内容，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惊讶，沈老太太甚至皱了皱眉，嫌太吵了。
“说起来，最近我在整理东西，找到了当初周逍给你准备的圣诞礼物。”沈老太太问，“要不要还给你。”
“你随便处理了吧。”程意驰顿了顿，说，“我不想知道。”
五年前他不在乎，现在他就更不在乎了。
程意驰举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却发现早已冰冷无味。
沈老太太叹了口气，看向窗外：“很多便衣保镖啊，”目光飘过几个巷口和阳台，她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藏头露尾的小老鼠也不少，看来兰渡公爵这趟死盐星之旅，太平不了呢。”
特赦令对绝大多数的居民来说都是好事，可是对某些一直从事灰产的人来说，就没那么美妙了。
演讲结束，程意驰站在窗前，眼睛微微眯起。
车队已经离开，几个企图尾随的小喽啰被便衣逮捕，然而，还有几个更隐蔽的却顺利淹没在人潮之中。
程意驰暗骂一声，早餐红茶都没喝完，系上风衣的扣子，疾步下了楼。
死盐星永远阴沉的天空，即使挂满了横幅和彩旗，依然暗淡萧瑟，3号街的小巷里突然传出激烈的交战声，附近居民全都关门闭户，生怕被波及到。
“砰，砰——”两声枪响，一切归于寂静。
程意驰径直干掉了四楼阳台的狙击手，随后又把藏身飞行器后的杀手爆了头，脑浆混着血液迸裂开，溅到周逍的下巴上，有些温热。
“珍惜你的小命，想死也别死在死盐星。”程意驰拎着枪，语气不善。
周逍站着没动，静静擡起手，把下巴上的脏污擦掉，才擡眼看向程意驰，微微一笑：“好久不见，四哥。”
五年未见，周逍变化竟然不大，一双浅色的瞳仁带着柔和浅淡的笑意，和从前一样，人畜无害。
程意驰眉头微蹙，心中划过一丝错愕。周逍和他想的并不一样，新闻里，周家乘风直上，周逍在政治场中心浸淫五年，应当是成熟而事故的，并非现在这样——
五年前，程意驰还能看到他的野心和挫败，如今全都没有了，特别纯粹地站在他面前。
仿佛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就像第一次遇见一样。
程意驰收了枪，道：“让你单独行动的保镖可以开了。”
周逍和煦地看着程意驰，很坦然地说：“是我让他们走的，因为我想要见你。”
程意驰握着枪的手收紧，他当然能猜到周逍的目的，只是没想到周逍会这么直接地挑明。
巷口硝烟味逐渐散开，他警惕地盯着周逍：“你又有什么目的？”
周逍看出程意驰的戒备，笑了笑：“其实这次来，我不只给南希准备了礼物，我给四哥你也准备了一份。”
程意驰眉头拧紧。
周逍扬了扬手他戴着黑色的皮手套的右手，自嘲地说：“我做了那么多坏事，只是开一枪怎么偿还得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