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逍闭了闭眼，低声道：“是有这个考虑。”
话音刚落，程意驰脸色一沉，周逍立刻补充：“可信里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如果你真的放下了我，我不会再纠缠，就在这座岛上待一辈子。”
“但如果你心里还放不下……”周逍声音弱了下去，坦白道：“我知道你迟早会放下我，所以，我只能抓住最后的机会。”
夜色深沉，周逍一呼一吸间带着炙热的温度，带着黏着的情绪，带着失而复得的欣喜若狂：“你说你要走，我照做了。可你现在又回来了……”
周逍眸光直视着程意驰，低声道：“我不会再放手，四哥，能不能给我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程意驰眼眶干涩，周逍的信是在逼他，不过也逼他看清自己的心。
他说自己想走，可真正离开后，心里却空落落的，怎么都填不满。他说自己不想再回头，可人还是回来了，比任何时候都要坚定。
如果这只是一个关于对错的游戏，在天平上衡量付出和得到就好了，可是感情从来由不得人。
过去的不甘和恨意像是一层保护壳，让他想要远离周逍的一切，但程意驰知道只要自己还想要，再挣扎下去毫无意义。
“我还能信吗？我还敢信吗？”他咬牙道。
“再信我一次吧，四哥。”周逍看着他，眼神里带着程意驰熟悉的真挚和柔顺，像当年最动人的瞬间一样，但程意驰清楚，这个人步步为营，算计无疑。
即使如此，但自己在掉头的那一刻，其实已经做出了选择。
算了，再自欺欺人下去，也太拧巴了。
晚上，周逍生了一堆火，火光映照着他眉眼柔和，他像条黏人的狗一样，特别热情地围着程意驰转，蹭来蹭去，那股热乎劲儿即使从前两人最蜜里调油的时候程意驰也没见识过。
这会周逍也不说想要种菜想要养兔子了，一口气把两人积攒的食材全都做了。
食物的香气弥漫开来，周逍手脚麻利给程意驰盛了一碗，两人一块吃，周逍吃两口饭就要盯着程意驰的脸看一眼，看得程意驰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我的脸下饭啊。”他说。
周逍竟然笑着应了一声是啊。
程意驰难免想起了以前自己围着周逍屁股后头打转的时候，如今真是风水轮流转了。
饱餐一顿，周逍收拾了碗筷，又拿给程意驰一颗薄荷糖，给自己也拆了一颗，坐在程意驰边上，闲聊道：“我之前弹的那首曲子。叫《忏悔》。”
程意驰撕开糖纸，把薄荷糖丢进嘴里，一口咬碎发出脆响：“哦。”
周逍笑道：“我就知道，你根本不知道这首曲子的名字。”
程意驰瞥他一眼：“我不仅不知道名字，也听不懂你那点弯弯绕绕的意思。”
周逍低声道：“下次我不会再用这么隐晦的方式了。”
程意驰没接话。其实，他向来吃文艺青年这一套，但他不会跟周逍承认。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两人说了一会儿有的没的，程意驰感慨自己真是标准狂降，连一碗野兔炖萝卜和一颗薄荷糖都能感觉心满意足，整个身体都热乎乎，熨帖得不行。
篝火渐渐变小，到了要睡觉的时候，程意驰翻身上床：“行了，去你的屋睡觉吧，明天还要赶路。”
周逍听话地去了隔壁。深夜，窗外的风哐哐撞击，屋里安静得只剩呼吸声，程意驰睡得并不沉，隐约听见门口有轻微的响动，他睁开眼，
他眉头一皱，起身走过去，一把拉开门。
周逍靠在门边，显然没料到门会突然打开，身形不稳，差点直接摔进来。
“操，你扮鬼呢？”程意驰心脏一跳，被吓得不轻。
周逍被风吹得脸色泛白，仰头看着程意驰，眼睛微微睁大，像是没回过神来。这个擡头的角度，显得他眼睛睁地特别圆：“吵到你了？”
程意驰心脏咯噔了一下，但表情仍旧冷淡：“你站门口干嘛？”
周逍爬起来：“我睡不着。”
“你睡不着我睡得着——”
程意驰话还没说完，就又被周逍抱了个满怀，他下意识想挣扎，但这人的身体太凉了，冻得跟冰块似的，程意驰就没推开。
周逍手臂收紧，低低地问：“四哥……你真的回来了？”
周逍的患得患失让程意驰心一下子就软了，他哼了一声：“只是给你个机会。”
周逍笑了一下，声音带了一点鼻音，闷闷的：“你真的回来了。”
程意驰警铃大作。完了，一旦跨越那层阻碍，美人计威力就直线飙升。周逍这种黏糊又清冷的声音，沾着点儿脆弱，最是勾人心神，一下子就让他心里软得不行。
他一把抓住周逍的领子，把人拽到身前，身体贴着身体，他眯起眼睛：“身体这么冷啊，要不要来我这里暖和一下？”
周逍愣了一下，被程意驰这180°转弯的态度还有猝不及防的狂喜冲击，有点呆地眨了眨眼，特别傻。
程意驰笑了一下，白花花的牙有点阴森，但是在此刻旖旎氛围和控制不住的狂热心跳里，周逍没有注意到这细节，一道缓慢的热流从他的鼻腔缓缓流下，他不可思议地摸了一下，指尖竟然沾着一点粘稠的鲜红。
“我给你擦擦。”程意驰顺势拿出一块手帕，一下子蒙到了周逍的脸上，死死捂住口鼻。
在熟悉的乙醚气味里，周逍缓缓滑到，程意驰丢掉手帕蹲下，俯视着他躺在地上的样子，帮周逍擦了一下鼻血，啧道：“吃了这么多天素还能流鼻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