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肖翼和尼兰特的住所就在主街，是一栋用礁石搭建的二层小楼，院子收拾得干干净净。两人开了间不起眼的小五金店。
要是别的铺子，程意驰未必会多看一眼；可偏偏是五金店，他随意扫了几眼货架上的东西，心里已经有了几分把握，意见很没意思的五金店。
肖翼关上门，拿了冰袋递给尼兰特。尼兰特捂着鼻子，坐了下来。
程意驰背影被误认时，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曾经在阿斯特洛贝被认错的惨痛经验。强烈的预感告诉他，自己八成又被认成了肖翼。于是他干脆顺水推舟，戴上头套，看看能不能遇见肖翼和尼兰特，遇不上也无所谓，权当玩玩。
事实证明，程意驰的直觉再次准确了。
程意驰阴沉着脸盯着屋里的两人。尼兰特的鼻血总算止住了，他认出周逍的身份，第一句话就带了几分试探：“所以，劫狱的事，果然是沙金干的？”
两人从徐琢手上假死逃生，隐居在这座民风淳朴的小岛，但是还一直关注着联邦的新闻，尤其是沙金的新闻。
这话里含着威胁。
肖翼脸色一变，立即喝止他：“尼兰特，闭嘴。”
他愧疚得不敢直视程意驰，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对不起……是我害了你。现在再说什么愧疚，都是为自己辩解。我当时做错了，大错特错。”
六年前，为了逃离徐琢的追杀，肖翼和尼兰特把一个无辜路人推入了狼窝。肖翼一直被内疚折磨着，却没想到六年后竟还有重逢的一天。
这柄高悬多年的刀，终于落下。
看到程意驰安然无恙，肖翼竟莫名松了口气。他低着头，嗓音发涩：“你要怎么处置我都行……我这六年的自由，已经是偷你的。”
尼兰特想插话，被肖翼一把摁住，尼兰特甩开他的手，气冲冲地坐到一边。
程意驰打量着这个和自己身形如此相像的男人，如果自己是沈四，把两个王八蛋杀了也不为过，但是他是程意驰，肖翼这个倒霉蛋被徐琢抓去，跟自己还真脱不了干系。
程意驰沉默了片刻，最终开口：“我也揍了他一拳，事情就这样吧。”
肖翼擡头，不敢相信就这么轻易得到了原谅。那折磨他日日夜夜的愧疚，竟然就这样……
程意驰拿鼻子嗤气：“把你兜里的枪拿出来。”
尼兰特脸色瞬间僵硬，在肖翼催促的目光下，从衣服里掏出一把枪，程意驰一眼认出这是沙金产的A级消音枪，银针。
他夺过枪，随手对着桌上的搪瓷水缸开了一枪。几乎无声，水缸瞬间碎裂。
“你——”尼兰特震惊地瞪大眼。
程意驰摊了摊手：“因为我恰好就是程意驰，所以，一笔勾销。”
已经录入生物信息的a级武器，只有s级权限的沙金高管才能动用。肖翼看着程意驰，嘴唇哆嗦着，终于明白了。
这个男人不是他们找来的替罪羊，自己才是他的替罪羊。
讽刺极了。
命运，真他妈爱开玩笑。
尼兰特猛地起身，怒气冲冲地扑向程意驰，却被周逍一手扣住手腕。隔着手套，尼兰特感觉到对方手里有两根冰冷的机械指，力道死死卡住他，让他寸步难行。
“你就是那个程意驰！？”尼兰特声音几乎失控，他恨徐琢恨得牙痒，而眼前这个高高在上、半点不像个罪人的男人，正是徐琢的二叔。
是那个肖翼曾被迫扮演、屈辱至极的二叔！
“算了？”他嘲讽地大笑，“要不是你跟你侄子搞得那些破事儿，你们两个打架，狗咬狗，我们俩能落到这种地步？！”
程意驰一下子尴尬了，周逍也暗搓搓瞥了他一眼，程意驰认为自己现在非常有必要澄清，他硬着头皮勉强开口：“首先，你得搞清楚，我和徐琢，并没有搞什么破事。”
“呸！”尼兰特眼圈通红，鼻血又涌了出来。
在他眼里，他们的悲剧，就是这两人互相撕咬、牵连无辜，祸殃池鱼的副产品。
“尼兰特。”肖翼拉住他，“你冷静一些。”
“我怎么冷静！？”尼兰特道，“徐琢那个疯子对你干的事，那些痛苦，你忘了，我可没忘！”
肖翼一僵，胸膛剧烈起伏，终于压抑不住，回吼出声：“我当然没忘！”
平日里温顺耐受的人，忽然情绪爆发，让尼兰特也一愣，手足无措。
他知道自己说错了。那些痛苦，他怎么能用来再次刺伤肖翼。
肖翼声音发哑，逼着自己冷静：“可是这些，应该去怪徐琢，不是吗？怪到别人头上，只是迁怒……毫无意义。”
“他是徐琢的教导者，是他放纵了徐琢！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尼兰特仍咬着牙，死死梗着脖子。
空气一下子僵住。
程意驰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辩解。但周逍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臂，摇了摇头，示意他别开口。
程意驰想说什么，周逍拦住了他，对他摇摇头，程意驰继续开口只会让局面进一步升温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