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林霜序方才的反应一样，他怎么也想不到她会出现在这里。
“没错，是我。”顾孟凝摸着唇上一撇假胡子，走到贺云珵跟前，打量着他一身的狼狈，叹道：“贺将军啊，叫你跟我混你不听，现在被朝廷坑得走投无路了，还不是要公主救你？”
贺云珵看看林霜序，一时没能捋顺清楚，顾孟凝为何会与燕召的军粮扯上关系。
见他不说话，顾孟凝一笑，道：“承了我这么大的恩情，还不好好设宴款待我？酒足饭饱，本公主与你细细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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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香味充斥着整个军营，顾孟凝运来的粮草是十足的分量，直接解决了守边的难题。
接下来无论是正面交锋，还是蛰伏对峙，北盛都无需再担心。
林霜序、贺云珵、顾孟凝、沈檀围坐一桌，毕竟是战时的粮饷，做不出太过丰盛的菜肴，但填饱肚子是没有问题。
顾孟凝一身男装没换，还扮做商贾模样，一边吃着，一边侃侃讲着自己是怎么与齐朝那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太子表哥勾连，利用身份，偷偷把齐朝的粮饷卖给燕召，谋取不义之财。
贺云珵听完苦笑，摇头叹道：“齐朝与燕召乃是多年仇敌，你是如何哄骗那太子，竟敢将本朝粮食贩卖给敌军，这与通敌叛国有什么区别？”
“什么叫哄骗，说得我像恶人似的。”顾孟凝不满道：“是他自己贪财，我不过是推波助澜罢了。”
“推波助澜？那你如实说，你分赃拿了多少？”
顾孟凝满不在乎道：“我冒着这么大风险在两国之间周旋，多赚些不是应当的么？再说，我赚钱为了谁？还不是为了北盛朝的安宁，天下人的太平。”
“说得好听。”贺云珵抿了一口茶，揭穿她道：“我说你一个没兵没卒的深宫女子，怎么敢有造反之心，瞧你这样子，这种谋财害命的事不是一回两回了吧，这些年敛的财，是不是能跟国库拼一拼？”
“无可奉告。”顾孟凝挑衅地回道，而后抓起酒杯要喝，却发现酒杯空了，正要自己倒酒，林霜序替她满上了。
她欣慰地对林霜序笑笑，“还是霜序兄长对我好。”
林霜序替她倒完酒又给她碗里夹了菜，慢条斯理道：“齐朝太子如此贪财暴政，东宫的位子，以后也未必能坐长久。”
“不用以后。”顾孟凝挥挥手，“齐朝的宣王已经带兵造反了，这个时候，那蠢太子的脑袋想必已经不在脖子上了，哎，断了本公主一条财路。”
贺云珵眼瞧着林霜序一筷子一筷子给顾孟凝夹菜，心里说不上的古怪滋味，语气也不自觉变得咄咄逼人，“怎么，你还惦记着造反？”
顾孟凝瞥他一眼，“你有什么高见？”
贺云珵道：“如果你送军粮，是为了收买我，让贺家军为你所用，那你打错算盘了。”
“哦。”顾孟凝懒得跟他说话的样子，对林霜序吸了吸鼻子，“霜序兄长，再帮我倒一杯。”
林霜序看着顾孟凝的空杯，耐心地对她道：“少喝些。”
说完，端了一旁茶盏给她倒满了茶水。
贺云珵越看越不对。
他们两个人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他确定自己没有失忆，差点把林霜序害死的人是顾孟凝吧？
这就一笑泯恩仇了？
顾孟凝舒服地喝完，继续对贺云珵道：“一码归一码，我这人，有仇必报，有恩也必还，我的确希望贺家军能为我所用，但这些军粮，不是为了收买你的，是为了还他的救命之恩。”
她看向林霜序，脸上难得有几分正经。
“虽然我知道，霜序兄长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贺家考虑，那一刻舍身救我，也是衡量贺将军的境遇，但对我而言，的确很少有被人保护的经历，我很感动，专程来感谢你。”
说这些话的时候，顾孟凝专注地盯着林霜序，而林霜序也看着她的双眼，认真给她回应。
贺云珵看着眼前惺惺相惜的两个人，愈发觉得不对劲。
他努力想要理清楚头绪，下一刻，却又听到林霜序对顾孟凝道：“救你只是想救你，当下没有其他的原因。”
贺云珵彻底麻了。
而顾孟凝闻言，亦是眼底一滞。
从小到大的经历告诉她，即便是父母血亲，做的每一件事，一定都是为了达到某种目的，没有人会愿意白白舍弃性命。
林霜序跟她非亲非故，为什么要保护她？
气氛过于认真，她实在不习惯与人真诚，恢复了轻佻笑容，不知死活地玩笑道：“为什么对我这么好？霜序兄长，你莫不是暗恋我吧？”
贺云珵终于忍不住了，一拍桌子道：“你放什么屁？”
水洒出来，顾孟凝吓了一跳，“你吼什么？”
“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讲这种污言秽语，还有没有脸皮？”
“开个玩笑而已，知道你跟霜序兄长好，又没跟你抢，小气吧啦的。”顾孟凝瞪他一眼，转头对林霜序眨巴眨巴眼睛，“他平时都是这么凶吗？好吓人，不像我，只会安安静静听霜序兄长的话”
张嘴就来，她安静？她听话？
北盛朝堂都快被掀得底朝天了，不是她干的吗？
贺云珵眼看着这么过分的玩笑林霜序非但不反驳，还一脸宠溺地看着顾孟凝，他越发觉得脑子发晕。
始终没怎么说话的沈檀起了身，对顾孟凝说吃饱了，去外面守着了。
瞧瞧，沈大人也看不下去了。
又不是说书写话本，救她一命还想以身相许不成？这不是恩将仇报吗？
“行了，吃完了就回去休息，边境不安宁，你没别的事，明日就走吧。”贺云珵开始赶客了。
顾孟凝本也没想多留，是打算送完了粮草就走的。
但是……来都来了，虽然贺云珵不愿同盟，但话还是要再找机会说一说的，万一呢。
她转着眼珠子，对林霜序道：“方便跟霜序兄长单独说说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