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梦魇
灰白色的苍穹笼在头顶，方才还平静无风，转眼间阴云骤聚。
林霜序擡头看了看，预感到了一场冻雨。
“几个时辰了？”他沉声询问身旁的秦副将。
“回少主，三个时辰有余了。”
他们是晨起出发赶路的，眼下已经快要日暮。
贺云珵带着韩家军去救人，山中情况不明，耽搁些时辰也是正常。
但林霜序愈发不安起来。
又一阵狂风呼啸而过，大雨来得措手不及。
士兵们赶紧将斗笠戴上，这个时节，关外的冻雨不是开玩笑的，秦副将唯恐林霜序受寒，匆忙上前给他披蓑衣。
同时对身后将士下令：“所有人，安营扎寨，原地等候将军，明日再启程！”
士兵们冒雨忙碌起来。
林霜序却被那刺骨的冰冷彻底击溃。
他不交代一言，径直起身，一跃上了马匹。
看他起身就要走，秦副将赶紧上去询问：“少主这是去何处？”
林霜序顾不上应答，马鞭一扬，在大雨中疾速离去。
急促的马蹄溅起泥尘，秦副将一指身旁手下，“保护少主！你们几个跟我走！”
“是！”
一列几十人，策马追赶上了林霜序。
他不说话，秦副将也不多嘴问了。
不必问也知道，他是担心贺云珵的安危，等不下去了。
众人默契地跟着他，往燕回山方向狂奔。
雨越下越大，冲蚀着人的双眼，几乎要看不清前路。
天色也渐渐暗了，再过一会儿太阳落了山，山谷里的情况就更危险了。
林霜序压抑着情绪，其他人也随着渐大的雨势愈发担心起来。
全速前进，终于，他们在夜幕彻底降临之前，在山脚下迎上了回来的队伍。
犹如水墨泼出的轮廓，由远及近，越来越近。
秦副将看到归来的队伍松了一口气，“少主快看，将军回来了！”
林霜序睫毛沾着雨水，微微眯起眼，心绪没能松懈半分。
韩卯冲在最前，其他人有的马背上带着伤患，有的独自骑马。
他将众人看遍，没有看到贺云珵。
“吁——”
两方相汇，所有人勒住马匹，林霜序再次确认对面所有人的脸，还是没有贺云珵。
然后他看见，韩卯眼底泛着痛苦的血红。
“贺将军他……”韩卯开口，喉咙艰涩地滚动，无颜面对林霜序，说话时垂着眼眸。
“他在救人的时候……失足坠崖了。”
一道闪电从天际落下，将林霜序的脸映照得惨白。
紧接着，滚滚的雷声震天动地，像是要把燕回山劈开。
“你他妈放屁！”最先做出反应的是秦副将，他翻身下马，冲上前去，一把将韩卯从马背上薅了下来。
韩卯狼狈落马，还没站立安稳，又被秦副将一拳打在了脸上。
“我们将军是什么身手？怎么可能失足坠崖？是不是加害他？！”
韩卯不辩解也不反抗，顺着他的力道跪在地上。
隔着雨幕，他看着林霜序模糊的脸，无力地对他忏悔：“是我没保护好贺将军，是我的错。”
雨声太大，哗啦啦震得人意识空白。
林霜序有些恍惚，眼前的万物都变成了虚影，让他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
他没有像士兵们一样愤怒，也没有崩溃心碎，甚至并没有听清韩卯的话，必须得亲眼看一看，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马鞭再次挥下，他扔下众人，奔向燕回山的方向，头也不回。
天彻底黑了，山路湿滑，马匹受了惊，不肯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