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于是下马，跌跌撞撞徒步前行。
身后众人很快跟了上来，韩卯上前劝他，“山路危险，回去吧。”
秦副将此时也顾不上跟韩卯算账，跟上来劝阻，“少主，先回去吧，我带着兄弟们在这找将军。”
林霜序像是听不到他们说话，固执前行。
杂草枯枝将他衣摆挂烂，脚下的路越来越泥泞。
“林霜序！”韩卯实在着急，一把拉住了他，“你冷静些，有什么怨恨你回去与我清算，这里太危险了。”
林霜序眼底沉着寒雾，比雨水还冰冷，刀子一样刮过韩卯的周身。
“滚开。”
这样的目光，韩卯一个字再说不出口，缓缓松了手。
无声的雨夜，贺家军随韩家军一道折返，将近两个时辰的艰难前进，回到了方才救人的地方。
雨已经停了，士兵们燃起零星火把，漆黑的深渊在夜里望去更加恐怖。
“就是这里。”韩卯指着他们攀爬过的崖壁，“贺将军背着受伤的人过来，途中那人忽然惊醒，挣扎之中，两人一同坠了下去。”
他尽量不描述细节，怕林霜序想象着画面会承受不住。
可寥寥几句，也是字字剜心。
林霜序的反应似乎过于平静了，在士兵们痛哭抹泪的时候，他只是皱了下眉头。
他顺着韩卯指的方向往深渊边缘走，每走一步，心跳便快一分。
到了近处，胸膛中几乎失控。
无数次出现在梦魇中的场景，别无二致地出现在眼前。
贺云珵坠落深渊。
那反复折磨着他，让他不得安眠的画面，活生生上演。
翻腾的肺腑让他恶心想吐，但一日未进食水，他弯下腰，只有干呕。
所有力气在剧烈的生理反应中迅速耗尽，他觉得头晕目眩，身子也变得很轻，脚下的深渊那么近，好像风吹一下，他就会飘下去。
他由着那风吹来，将他心魂吹散，将他吹向不知名的深处。
那里他是不是可以找到贺云珵了。
他闭上双眼，彻底失去意识之前，听到有人大声喊他的名字。
“霜序公子！”
“少主！”
此起彼伏的声音，都不是贺云珵。
贺云珵，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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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回来的伤患需要赶紧医治，在韩卯的命令下，所有人折返军营休整，归朝计划延后。
军医坐在床边，仔细替床上昏迷的人把脉象。
是林霜序。
整整三天，他还没醒。
郭大人和秦副将等人在旁陪着，韩卯这几日也是寸步不离，他似乎比贺家的人还着急，追问军医：“他怎么样了？”
那晚燕回山，林霜序在悬崖边昏迷，险些跌落下去，是韩卯及时冲上前，将他拉回来，救了他一命。
军医诊完脉，把林霜序的手放回被子下，摇摇头。
韩卯焦急发问：“摇头是什么意思？这几日喝了这么多药，为何一点效果也没有？他又没受伤，怎么会一直昏迷？”
军医道：“少主悲伤过度，损了心脉，用药医不了，只能等他恢复了心绪，自己清醒。”
什么都做不了，着急也没用。
郭大人听完，在旁道：“有劳军医了。”
军医起身，叮嘱他们：“少主床边离不得人，就劳烦几位轮流守着，有什么情况，及时来叫我。”
“应该的。”郭大人看向旁边几人，道：“今日我在这，各位都回去歇着吧。”
“不用。”韩卯紧紧盯着林霜序，“郭大人回去吧，我在这守着他。”
郭尧不动声色地看他，道：“这几日都是韩将军照顾我们少主，太过麻烦你了。”
“不麻烦。”韩卯眼睛离不开林霜序，“他不醒来，我回去也不踏实。”
他眼中那情愫毫不隐藏，郭大人怎么会看不出。
面色稍沉，郭尧不在林霜序床前多言，起身道，“那便，有劳韩将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