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怕你嫌弃我
重伤透支的身体终于卸下了力气，李玉凉静静地立在那里，被灼烧的空气将眼前的一切晕染得变形，如梦似幻，极不真实。
垂下的指尖在滴答滴答流着血，不知是从哪里流的，伤口多得已经数不清了。
顾洹会为自己选择这样的结局，他竟一点也不觉惊奇。
“别动。”沈檀的声音。
话音未落，数把长刀一同架在了他的脖子上，是追过来的贺家军。
“跪下！”
有人在他腿窝狠狠落了一脚，他无力反抗，重重跪在了地上。
“公主在哪？”沈檀冷冰冰地问他。
公主……
李玉凉看着眼前烈烈燃烧的宫殿，慢慢擡起手，指向正前。
皇城纷争四起的时候，顾孟凝一直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密牢里。
密牢的位置，就在养心殿下。
厚重的石墙阻隔了外面的打斗声，顾孟凝并不知晓贺家军已经回朝。
顾洹没有再来见她，也没有取她的性命，甚至没有用绳索束缚她的手脚，仿佛是想让她在这无人知晓的地方自生自灭。
直到火光吞噬了宫殿，她才终于察觉到不对劲。
牢门的缝隙变成了一道细细的、明亮的线，木架倒塌的声音隐约传来，她很快意识到外面起了火。
发生了什么顾不得多猜，逃生的本能让她冲上前去，拼命去推密牢的门。
那门很沉，可她用力之后，却发现外面并没有上锁。
门开一道缝，热浪扑面而来，她下意识挡住脸，后退一步，滚滚浓烟争先恐后地钻了进来。
她几乎在瞬间窒息，赶紧用衣袖挡住口鼻，为防更多的烟进来，只得先把牢门关上了。
是顾洹放的火？想把她烧死？
可他没有理由连同自己的寝殿也一起烧了。
顾孟凝深呼吸，让自己冷静，而后再去开门，尝试从火海中逃出去。
可是不行，火势太大，逃生的路都被大火封死了。
她快速思考，最后选择退回了密牢，这里四面石墙，地势较低，应该能坚持到来人救她。
当然，前提是，有人救她。
贺家军被隔在殿外，顾洹自断生路，必死无疑，但谁也没有想到，公主竟也一同被困在里面。
就现在的情况而言，她还平安活着的几率实在渺茫。
沈檀不管不顾地要往里冲，被秦副将拦住，“冷静些，沈大人。”
他又对林霜序道：“少主，得先救火，才能救人。”
他当然记得林霜序的命令——无论如何，务必把公主活着带回来。
但现在意外突发，只能做好最坏的准备。
不敢耽误时间，沈檀厉声下令：“所有人，动作快！灭火！”
“是！”
身后的士兵们齐声应和，赶紧分头去寻水源。
所有人心里都清楚，整个养心殿都被烧穿了，这火根本不是一时半刻灭得掉的。
谁也不敢言语，只一味加快脚步。
就在这时，人群还未等散开，忽而一道天光，闪烁在日暮的天际。
又因眼前火光太过刺目，让人不敢确定，那道闪烁是不是看错了。
下一刻，轰隆隆的雷声随之而来，黑云滚动着，近得仿佛就在头顶。
冰冷的雨滴毫无预兆地掉下来，打在林霜序的脸颊。
只一个擡头的瞬间，雨滴裂变千万，瓢泼而下。
李玉凉跪在雨幕中，筋疲力竭后，是毫无波澜的死寂。
到底这是上天对顾孟凝的偏宠，还是在为顾洹哭泣。
雨势渐大，火势渐小，沈檀第一时间带人冲了进去，她不知晓密牢入口在何处，焦急地来回寻找。
顾洹烧焦的尸体蜷在地上，无人理会，只有林霜序经过时稍作驻足。
他居高临下，看着差点害死了贺云珵的仇敌，若非今日贺云珵活着回来了，他不会让他死得这么痛快。
忽而目光一偏，他看到顾洹的怀中……似乎抱着什么东西。
稍作思考，他蹲下身，从那面目全非的尸体手上，将那东西拿了过来。
是一个漆了金的木奁。
木奁打开，里面装着的，是一个丝绸卷书。
卷书铺展，一字一句，是顾洹的临死前的亲笔，末尾盖着玺印。
林霜序有些惊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