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想你
昏暗的房间中烟雾缭绕,深色的帷帐轻轻晃动。
床上一人紧紧裹在被子中痛苦地挣扎蠕动着,一只苍老如古木树皮的手伸出帷帐,像是要抓住什么般,在半空中如缺水的鱼绝望地张合着。
“小神医,”苍老的声音颤动在寂静的昏暗中,“苏小神医,我好疼……”
“苏小神医,我好疼。”
“哪儿?”院中俊美清秀的男子正晒着药,听到屋檐下的嚎叫转过了头。
“肩,”栾无寒看着骄阳下发着光的人,“骨头疼。”
苏煜然三两下晒好东西便带着人进了屋,他剥开栾无寒的衣服,白皙的肩胛骨处赫然一道已经结痂的可怖刀伤——这是在路上为救他受的。
“就骨头疼吗?”苏煜然给伤口涂着药,轻拧着眉头问道。
栾无寒偏过头在苏煜然脸上看出些心疼,嘴角上扬:“就骨头疼了,其他都好了。”
“那就行。”苏煜然似是也松了口气。
“嘿嘿,”栾无寒盯着他一笑,言语间忍不住夹了些调戏,“苏小神医,你说你怎么这么会医治啊,我都要迷上你了。”
“无耻!”听到这种不着调的话苏煜然立即生气地给了他背一巴掌。
“啊啊,”栾无寒弓着背叫了起来,“苏小神医你打到我伤口了。”
苏煜然一慌,紧忙问道:“没事吧没事吧。”
栾无寒转身握住苏煜然的手,露出无赖的笑容:“骗你的。”
“你!”苏煜然抽手转身,“真是没一句真话!”
“要被你迷住这句,”栾无寒像条尾巴般跟在苏煜然身后,“其实不假。”
苏煜然不理他,继续去整理药材了。
竹院的这些日子倒是清闲,苏煜然采药研药,栾无寒则在躺椅中喝茶晒太阳十分惬意,以至于他都忘了最初的目的。
“咕咕,咕咕咕。”
直到午夜窗外传来一阵特殊的哨声,栾无寒才猛然惊醒。
幽林之间,栾无寒向背对着他的身影恭敬行拜:“师父。”
那人转过身,清瘦的脸上留着山羊胡须,看起来十分严厉:“徒儿啊,为师交代给你的事办得怎么样呢?”
栾无寒表情凝重起来:“回禀师父,还在,还在取得信任中,目前无法知道药谱在哪里。”
那人眼睛微眯,投出一道极具压迫而冰冷的目光:“哼,到底是没取得信任还是不想去办啊?”
栾无寒紧张地捏起拳头,垂首回道:“徒儿一定会尽力。”
“尽力?”那人在口中碾磨两字,语气陡然变冷,“还想蒙骗为师,以为我不知道你与那狐媚子的腌臜情愫吗!”
栾无寒眼睛猛地瞪大,震惊地看向那人:“师……师父,不,苏小神……苏煜然没有对我……”
“罢了罢了,”那人却大度又无奈地挥挥手,“你们年轻人的事情我管不了,随便你们去折腾吧。只是你身为药谷大弟子,也必将成为药谷谷主的人,还是不能忘了师门啊。三日内拿到药谱,为师便放过那姓苏的。若是三日内见不到药谱……”
那人眼中闪过一丝杀气:“为师就要追究他药清背祖叛道、还勾引我药谷大弟子的责任了!”
栾无寒咬牙应道:“是。”
第二天一早竹院便遭到了侵袭,栾无寒身中一箭。
“栾无寒!”蒙面人逃走后苏煜然快速地奔向了他,“你怎么样?”
栾无寒转头看向身边人却瞬间倒在了地上,苏煜然有不好的预感,撕开他伤口处的衣服,果然那箭有毒。
“这是,这是药谷的毒,”苏煜然一惊,立即慌了,药谷与药清不和已久,他们的毒都是致命的,“栾无寒,栾无寒你醒醒,你不要有事啊,你这个混蛋给我把眼睛睁开!”
泪水大滴大滴从苏煜然眼中滚落,然而此时他都没察觉自己哭了,完全凭本能将栾无寒拖进了房间,给他采取一些简单治疗措施后便开始没命地翻查医书。
“不行不行,都不是,都不是,”苏煜然完全乱了神,“呜呜呜,怎么办啊……”
床边的哭声窸窸窣窣都传进了床上人的耳中,栾无寒的心跟着揪痛在一起。
慌乱中最后苏煜然终于请出了药谱,救了栾无寒,也让人知道了药谱的藏地。
竹林外,栾无寒脸色苍白将东西交给了一年轻男子。
“师兄,”他双手接过,“这就是另一份药谱啊,可废了我们药谷好大的劲儿。”
“陆林,”栾无寒言语清冷道,“把药谱带回药谷后,替我向师父请罪,说今后无寒不能再侍奉左右了,从此与药谷断绝关系,永生不再回药谷,请他老人家保重身体。”
“啊,”陆林皱起眉头,为难而惋惜道,“师兄你这是干什么啊,你的天赋是众师兄弟中最高的,也是师父最器重的弟子,将来要继承药谷的人。怎么突然说要与药谷断绝关系呢?”
“陆林,”栾无寒心意已决,“不要再问,今后药谷和师父就多拜托你了。”
说完栾无寒便要转身离开,陆林赶紧拦在了他身前:“大师兄,你不说个缘由我如何向师父交代。而且与药谷断绝关系这么大的事儿,怎么只与我说了就作罢呢?师父对你抱有多大的期望,你说走就走让他心里怎么想啊!你想想你当年成为师父关门弟子的时候才六岁,这么多年来师父对你倾注多少心血,如父如母地将你养大,不说报答恩情至少不能寒了师父的心吧。如今你铁了心要走我也不拦你,只是有一样,你必须回药谷亲自向师父辞别,不然师父到死恐都无法释怀!还有你也想想我们这些师弟,至少最后向我们正式道个别吧。”
栾无寒当然无法忘记师恩,对药谷也早就有家一般的感情了,最后一次他理应当面跪辞。
而当栾无寒回到药谷后他就发现了不对劲,没见着师父,许多师兄弟竟也不知去向。
等他明白这是骗他回来的圈套,意识到苏煜然可能有危险准备赶回竹院时却被关在了药谷。
栾无寒从来没想过他会对同师门的人出手,而这一次只要有敢拦他的都会被毫不留情地重伤。
栾无寒是在深夜赶到竹院的,那间平静的竹院已身处于熊熊大火之中。
院里人群之间,他那素日一身傲气的小神医已经血染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