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阁
“嘟噢,嘟噢。”
一只灰羽大鸟盘旋在半空,眼睛盯着白茫茫大地上两个黑点叫唤着。
雪地上的人听到它的动静,伸出了手,大鸟便转翅而下尖钩大爪停在了那人的手臂上。
“纪宗主的飞鹄啊。”祁明渊驾马走近褚隐尘,这一路上他已经见过它好几次了。
“嗯。”褚隐尘取下它厚厚绒毛下藏着的小信筒,里面是纪黎衾的亲笔。
“有什么事儿吗?”祁明渊问道。
“问我们几时到归墟宗。”
眼下将近年关,纪黎衾多半是怕他们赶着回纵云山不去归墟宗了。
“去趟归墟宗,再去拜访师父说的荆合王,年末应该能赶回纵云山吧。”祁明渊大概算了算时间道。
“年末刚好回纵云山,”褚隐尘放了张新纸条进信筒交给了飞鹄,“明渊接下来我们加紧速度吧,争取三日内到归墟宗,之后拜访荆合王时间能充裕些。”
“是!”祁明渊对那个荆合王一直挺好奇的,倒是很期待见面。
纪黎衾在褚隐尘他们要到的那天早早的就在山门处等着了,见到褚隐尘便飞奔了上去。
“小尘尘,好久未见!”
可还没靠近褚隐尘,纪黎衾便被一个结实的身影给挡住了。
“纪宗主,”祁明渊向面前的人恭敬拜道,“好久不见。”
“你……”纪黎衾审视着眼前身量挺拔,轮廓已然深刻许多的少年郎,突然一笑,“哟,祁明渊,你小子长得还挺快,面容俊朗不少,已有男子风色了啊。”
祁明渊只是礼貌回道:“多谢纪宗主夸赞。”
“但是,”纪黎衾突然话锋一转,表情不善道,“看着也越来越让人讨厌了。”
祁明渊不为纪黎衾言语所动,礼貌微笑,依旧隔挡在他与褚隐尘之间。
“纪黎衾,”可这话传到褚隐尘耳中,立即心疼起自己徒弟了,“你要是不乐意,我带着明渊离开便是。”
“没有没有,”纪黎衾赶紧摆手,刚刚一时大意忘了纵云山祖传的护犊子,“没有不乐意你来,小尘尘,我可盼着你了!”
“对啊,”这时祁明渊竟十分懂事地开了口,乖乖巧巧地走到褚隐尘身边,“纪宗主可能单纯只是对我有些意见,绝对不会厌嫌师父的。”
咦,纪黎衾在心里咬牙切齿,这委委屈屈装的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但目前自己不占理,好汉不吃眼前亏,转开话题道:“小尘尘玉盏已经准备好暖锅了,我们快上去吧,别把他一个人晾在那里。”
“嗯。”褚隐尘应了声,他知道纪黎衾喜欢开玩笑,自然也不会真与他生气。
暖香阁内玉盏早已准备好食具,见到几人便迎上前来。
“山主大人,”玉盏向褚隐尘恭敬拜道,“一路辛苦了。”
褚隐尘许久不见玉盏,今日见着竟觉得越发英气可靠:“玉盏,好久不见啊。”
玉盏微笑着侧开身:“山主大人,饭已备好,快请入座吧。”
桌边纪黎衾非得挨着褚隐尘坐,祁明渊看着脸色都黑了,但他又没办法霸占褚隐尘两边的位置,只得暗中予纪黎衾冷眼。
而祁明渊越是这样纪黎衾便越想逗他般与褚隐尘亲近,又是夹肉又是夹菜的。
“师父,”祁明渊将烫好的菜放到褚隐尘碗中,覆盖到纪黎衾的那些肉菜上,“你喜欢吃的菜。”
纪黎衾见他这样又立即夹来一块肉挡住他的菜:“小尘尘一路风尘受苦了,多吃点儿肉补补。”
祁明渊紧捏着筷子的手青筋直冒,他感觉出来纪黎衾这是故意的了,可看着褚隐尘碗中属于纪黎衾夹来的肉心里就是膈应,又夹起笋丝遮住碗里的肉:“师父,这个也是你喜欢吃的。”
“小尘尘,这里这里,新种出来的菜。”纪黎衾不甘示弱。
“师父,瘦肉。”
“小尘尘,萝卜萝卜。”
“师父,豆腐。”
两人像比赛般,褚隐尘的碗里越堆越高,最后他终于忍不住火了:“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旁边两人皆一怔,偏过头生怕被褚隐尘逮住怪罪。
褚隐尘看着碗中的东西,眉头微蹙,这两人是怎么了,以前也没见这么不对付啊:“谁的菜谁的肉,立刻,马上,给我全部夹走。”
他的语气不凶,但对两人却极具威慑力,都听话的将东西夹了回去。
碗里清净后褚隐尘先转头看向了纪黎衾,纪黎衾顿感不妙往玉盏那边躲。
褚隐尘又看向祁明渊,而祁明渊则一副委屈的小狗模样低垂着头让人不舍得训斥。
“呼,”褚隐尘深叹一口气,不偏不倚,严肃正经道,“纪黎衾你作为前辈怎么如此稚气与一个后辈较这种劲儿?祁明渊,你作为后辈怎么对前辈如此没有礼貌?你们两个都好好反省一下,不要再做这种事了。”
纪黎衾见他态度软和正准备顺阶而下时,祁明渊那边却抢先柔柔弱弱挨到褚隐尘身边:“师父知道了,明渊一定谨记。您快吃饭吧,今天一直没吃东西该饿着了。”
听着祁明渊乖巧关心的话褚隐尘一阵欣慰,他的徒弟果真是董事儿的,不过因为纪黎衾没有正形的挑拨才动了脾气。
纪黎衾被褚隐尘冷落了,饭后便躲在屋里抽噎:“呜呜,我和小尘尘认识多少年了啊,他为什么偏信那个臭小子而不偏袒我!”
玉盏在一旁整理着文卷,摇头道:“你在山主大人心中什么形象当真没点儿数吗?你但凡稍微正经一些,山主大人也不会觉得你如此不可靠。”
“但是,但是,”纪黎衾不服道,“我与小尘尘一起长大,可是天下第一好!”
玉盏不想理他,收拾好东西准备走时却被纪黎衾拽住了。
“不要,你在这儿陪我。”
玉盏义正言辞:“拒绝。”
“哇啊啊,”纪黎衾立即撒泼打滚,“你就要在这儿陪我,陪我,你不是我护卫吗?怎么能离开我,要是我出事儿了怎么办。”
“你在归墟宗能出什么事儿!”
纪黎衾眨巴着眼睛:“累死。”
玉盏无奈,坐到一旁:“一个时辰,一个时辰要是完不成这些卷宗,我就与山主他们下山赏灯去了,到时候绝对不会管你,说到做到!”
“凶死了。”纪黎衾嘟囔一句还是认真批阅起卷宗来,不然一会儿他真的可能被独自扔在山上。
褚隐尘与祁明渊到了住处后都先去好好泡了个澡,一路紧绷的筋骨终于可以舒缓了。
“师父,”祁明渊洗完澡换衣服时发现有一件厚实的外套落在了褚隐尘这边,“师父您洗完了吗?我过来找件衣服。”
屋里没有动静。
“师父,”祁明渊又敲了敲门,“我可以进来吗?”
依旧没动静。
祁明渊等了会儿便推开了门,堂屋内没见到褚隐尘,他猜测褚隐尘多半还在泡澡。
左边的房间是卧室,卧室的屏风后面是沐浴的地方。
祁明渊进了房间,屋内沾染着褚隐尘香味,也氤氲着些许热气。
床上是褚隐尘的包袱,祁明渊要找的衣服就在里面,可他却没有去看包裹而是靠近了屏风。
“师父。”祁明渊小声叫着悄悄将头探进屏风后面,湿暖的隔间内褚隐尘竟靠在浴桶边上睡着了。
这几日一路快马加鞭,褚隐尘是肉眼可见的疲惫。
此时他青丝散落,长眸轻闭,居于可信之地,那张白洁清冷的脸上少了平日拒人千里之外的疏离,让人敢大着胆子靠近。
祁明渊移步到浴桶边,眼神似蛇般带着些痴凝缠绕在褚隐尘白嫩的肌肤上,虽然这一路与褚隐尘同眠同寝多次,见到他身体的时间却少得可怜。
长蛇蜿蜒爬行在圣洁之地,望着树上的禁果吐出了红信,那双带着欲念的眼睛逐渐阴鸷黑暗,抑制不住心中的狂躁想将那颗禁果吃拆入腹……
然而伸在半空的手却猛然一颤,祁明渊回过神来,看着那张不可亵渎的脸眉头一皱,紧捏拳头猛地跑出了隔间。
归墟宗山下的镇子规模不小,每近年关街道两边便会摆年货,点花灯,热闹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