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颂低声开口，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
“哦，可以。”宋述关掉水龙头，伸手拿过手边的洗洁精，“给你。”
他手上的泡沫还未冲净，从指尖一路滑落到凸起的腕骨，像蓬松的雪，折射出颤动的虹光。
陈颂垂下眼帘，注视着他的手，没有去接洗洁精。
宋述迟疑地问：“……怎么了？”
几乎在他开口的同一时刻，陈颂放下手里的碗，一把拉住他的手，将他拽向自己。
洗洁精“膨”的一声砸进水池里，溅起一片水花，泼了他们满身。
但没人再顾及这件小事。
陈颂抓住他湿滑的手，手指不自觉收紧。
宋述微微低下头，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不知道怎么想的，亦或是什么也没想，只是遵循直觉和本能——短暂的怔愣后，他也回握住了陈颂的手。
细腻的泡沫在相触的掌心蔓延开，降低了阻力，彼此的指尖滑动，交叉，就像两条相濡以沫的小鱼。
陈颂用那只空闲的手扣住他的后脑勺，把他往自己跟前一兜。
再然后，他低下头，凑近，精准地吻在了宋述的唇上。
全身的触感全部聚焦在小小的唇瓣上，不容忽视地夺取另一个人的体温。
正当他想加深这个吻的时候，不远处的卧室里传来了宋爷爷的轻咳声。
理智稍稍回笼，陈颂忍住继续吻下去的冲动，一个贪恋的啄吻过后，他擡离了对方的唇。
宋述重新睁开眼，呼吸已经乱了频率。
“……碗还洗吗？”他问。
陈颂说：“都可以，听你的。”
只是仍旧紧密相牵的手暴露了他的想法。
宋述看了看他的身上，从衣领到下摆都是水滴的痕迹，在灰色的卫衣上衬得格外显眼。
“那去我屋里吧，给你找件衣服穿，碗……等换完衣服再说吧。”
陈颂很迅速地应下了。
进到卧室里，宋述掩上门，准备去衣柜里找件适合陈颂尺码的衣服。
刚往衣柜的方向走出一步，他的手腕就被握住了。
“真去找衣服啊？”陈颂缓声问。
宋述回头看他：“你不想换了吗？”
陈颂笑了，松开他的手腕，“也好，那你去找吧，辛苦了小宋哥哥。”
等宋述抱着找到的衣服再回头时，他看见陈颂已经脱下了被打湿的上衣，正倚在门边看他。
“你……快换上。”宋述偏过眼神，“小心着凉。”
“……唉。”
陈颂没有去拿他手里的衣服。
“我这算不算抛媚眼给瞎子看？”他靠近宋述问道。
“啊？”
宋述茫然地问：“谁是瞎子？”
陈颂好笑地牵住他的手，往自己的腹肌上带，“你说呢？”
“吃饭之前不还在偷偷看吗？怎么现在不看了？”
宋述愈发茫然。
偷看什么？
不过……
他按了按手下结实有弹性的肌肉。
手感真好。
不愧是可以类比精肋排的人，肉质就是这么紧实。
陈颂眼神暗下去，声音渐沉：“刚刚……你是不是说我身子虚来着？”
“那你说，我要怎么样才能补回来？证明我身体很‘健康’？”陈颂语调越来越危险。
宋述扫了他一眼，思考几秒，将手里的衣服抻开，二话不说套在他头上。
他满意道：“不着凉就不会虚了。”
陈颂被套得眼前一黑：“……”
这已经不是媚眼抛给瞎子看了。
这是媚眼抛给瞎了的太监看。
“快穿好。”宋述又拍拍他的肩膀。
陈颂满目苍凉，只觉自己的恋爱之路充满荆棘与坎坷。
然而下一秒，柳暗花明。
“穿好……然后我们继续接吻。”宋述说。
时间短确实不会有什么问题，但如果亲的时间很长，那就会着凉了。
他要等陈颂穿好衣服。
陈颂眼里闪着促狭的笑意，“哦……原来你是想和我接吻吗？”
宋述抿着唇，点点头：“是。”
也不只是想接吻。
牵手，拥抱，他好像都很喜欢。
迎着他的目光，陈颂说了句：“男朋友，闭眼。”
宋述睫毛轻颤，闭上了眼睛。
像被一团温热的云裹住，每一次的轻吮都会带走一丝理智。
换气的间隙，陈颂瞥见了屋内的行李箱。
于是他一边轻啄一边问：“小宋哥哥，你怎么也收拾行李了？”
他期待着猜测道：“是要来找我吗？”
宋述稍稍撤开唇，实话实说：“没，我要先去趟大兴安岭。”
“大兴安岭？”
陈颂对这个答案有点惊异，“你去那干什么？”
他眉心微动：“你……以前的家在那里？”
宋述是孤儿，但他没说过自己被宋爷爷收养之前生活在哪里。
“不是。”宋述言简意赅道，“我是要去安家。”
陈颂：“……安家？”
“我打算把松果种在那里。”宋述看着他，“那里应该比较适合松树生长。”
陈颂惊讶地问：“种松果？你种它干什么？”
“因为后院那棵树的寿命快到尽头了，大概就剩下不到三十年了。”
宋述和他诚实地言明一切，“只有新的松树长出来，生命才能得到延续。”
“那……跟你有什么关系？”陈颂不解地问，没理清这里面的逻辑，“一棵树而已，寿终正寝也很正常。”
宋述突然震惊地意识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陈颂好像根本不知道，他就是那棵松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