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意驰莫名地有点想笑，想到了什么，眼珠子一转，欣然接受了这个误会。
反正本来就是出来玩的。
祭祀的舞步很简单，周逍学的时候程意驰也看了半天，就这么赶鸭子上架地混在鲛人队伍里上街，就这么半推半就地混进鲛人队伍，他依葫芦画瓢，跟着跳了几步，倒也没出什么大差错。
一上街，乌泱泱全是人，鼓声震耳，鲛人的旗幡在火光中猎猎作响，人群挥舞着手里的鲛纱，笑声、叫喊声此起彼伏。潮湿的咸风带着灯火的热气扑面而来，把整个世界都裹进一种酣畅淋漓的欢腾力。
程意驰混在队伍里，视线却一直落在不远处的周逍身上。人气果然很高，才走了五百来米，鲛纱就差不多挂满了，薄薄的纱带叠着，像半披着一身流光。
其实程意驰自己也被投了不少，但他心里稍有愧疚，毕竟他没斋戒啊，可能不灵验。
走到半程，人群越来越密，喧哗得像要把夜空都顶破，程意驰观察到周逍若有似无在人群里找自己。
他心里一动，趁着周围混乱，悄悄从裤兜里摸出那块鲛纱，就这么三五米的距离，程意驰眯着眼，擡手一投。
鲛纱的纽扣，正中周逍的后背心。
周逍顿了一下，似有所感，猛地回头。
两人隔着一片晃动的鱼头，对上了视线。
周逍的目光穿透了灯火与人群，定定落在程意驰身上。
程意驰知道对方认出他了。
有点高兴。
趁着队形变换的时候，周逍自然地挤到了他身侧，手里挥舞着幡旗，声音压得极低：“你怎么也进来了？”
“说来话长，”程意驰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你怎么认出我的？”
周逍顿了顿：“你飞过来的扣子最疼。”
程意驰：“……”
程意驰弹出来的东西和其他人力道完全不同，周逍觉得自己恐怕明天后背心口处都要有淤青了。
隐约听见海浪滚动的声音越来越近，两人跟随着游街地队伍，一路走到了海边，鲛人围着篝火跳了舞，最后一个个都钻入海中。
皮革是特质的，遇水就会失去粘性，到时候鲛纱就会随着海流全都被带走。
“你害怕吗？”程意驰问。
之前格非反复保证过，一点也不危险，周逍只要在浅水滩晃悠一圈就行了，连游泳都不用。
周逍凑近，借着喧嚣人群的掩护，偷偷牵住了程意驰的手。虽然看不清脸，但是程意驰也能想象出来笑容现在有多纯多好看。
“不怕。”
两人也跟着一头扎进水里，鲛纱四散飘开，程意驰彻彻底底地享受了一把节日的狂欢，沉浸在微冷的海水里，他突然觉得这个海沉节是挺有趣的，怪不得每年这么多人来玩。
然后的活动就是去街上吃饭喝酒跳舞，人群结伴熙熙攘攘往城区走，酒摊、小吃摊一溜摆开，延续庆典的欢闹，突然，又有脚步声从后追上来，
程意驰早有警觉，身子微微一侧，回身就是一拳，拳头狠辣直接，砸在来人的鼻梁上，发出一声闷响。
“哎呦——！”
那人被打得踉跄倒退，捂着鼻子，鼻血一下子涌了出来，整张脸皱成一团。
周逍吓了一跳，连忙跟上，一脸茫然：“怎么了？！”
“尼兰特，”程意驰一把揭开了自己的头套，露出一个白森森的笑容，“好久不见啊。”
尼兰特呆住了，他盯着程意驰的脸，鼻血顺着指缝往下滴。
“是你……”他喃喃道，脸色惨白得几乎透明，像见了鬼。
周围的人还在欢笑，还在喝酒跳舞，没人注意到这一角气氛的骤变，
这时，又有个人匆匆忙忙地抱着头套跑了过来。
“我——”
新来的人一看见程意驰，脚步顿了一下，表情也僵了。
“都是老熟人呀。”程意驰甩了甩有些麻的拳头，“看来咱们都大难不死呢。”
周逍盯着肖翼和程意驰那如出一辙的身形，瞳仁转了转，也明白了肖翼和尼兰特的身份。
肖翼视线在程意驰和鼻血直流的尼兰特之间来回跳动，张了张嘴，半天没憋出话来，最后干巴巴地说：“要不……去我们家吧，离这儿不远。”